金陵城西鹽倉碼頭往北三里之遙,一片廣袤的蘆葦蕩在微風中沙沙作響。而在那搖曳的蘆葦蕩後,隱隱約約地藏著一座荒廢已久的永昌貨棧。這貨棧的牆壁早已斑駁不堪,爬滿了綠色的青苔,屋頂的瓦片也殘缺不全,彷彿隨時都會在風雨中坍塌。
霍璐佳蹲在那生鏽的鐵柵欄邊,這鐵柵欄早已沒了當初的堅固,鏽跡如同蛇一般在柵欄上肆意蔓延,每一處都透露著破敗。她手中緊握著一把鋒利的魚叉,輕輕挑起半截斷裂的麻繩。這麻繩已經破舊不堪,繩結處浸著暗紅的鐵鏽。霍璐佳眉頭微皺,仔細地端詳著這麻繩,緩緩開口道:“三日前那艘沉船,撈起的貨箱編號對不上。”
站在一旁的黃若芸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思索。她從腰間取下藥囊,動作優雅地從中取出一根銀針。這銀針在陽光下閃爍著柔和的光芒,她輕輕用銀針挑開麻繩纖維。很快,針尖上沾上了些靛藍粉末,黃若芸湊近仔細觀察,眼中閃過一絲驚訝,說道:“摻了漠北的孔雀石粉,這種染料只供兵部繪製輿圖。”
黃若芸輕輕吹了一聲口哨,她藥囊中飛出幾隻金蠶蠱。這些金蠶蠱如同靈動的小精靈,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沿著鐵柵欄爬出蜿蜒的光痕。它們的行動彷彿有著某種神秘的指引,最終停在了一處被蘆葦遮掩的側門。這側門隱藏在蘆葦叢中,若不仔細看,很難發現。
周紫憐靜靜地走到側門旁,她的白髮掃過門鎖,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專注。只見她雙手微微抬起,鹽晶在她的指尖迅速凝成細針,緩緩探入鎖孔。她的手指輕輕微動,過了一會兒,周紫憐輕聲說道:“鎖芯改過三次,最後一次是七天前,用的泉州水師倉庫的備用匙模。”
在這夜幕籠罩的貨棧裡,四周寂靜得彷彿連空氣都凝固了。貨棧深處的黑暗中,忽然傳來一陣鐵器刮擦聲,那聲音在靜謐的夜裡顯得格外突兀。
舒步麒正拎著那心愛的酒葫蘆,斜倚在牆根處,突然甩手將手中的酒葫蘆朝著聲源擲去。那酒葫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帶著風聲,“砰”的一聲,陶罐碎裂的脆響在貨棧內迴盪開來。
就在這聲響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從暗處竄出,幾個縱躍便上了房梁。那黑影身上的魚鱗甲在月光的映照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這光芒直直地刺痛了霍璐佳的眼。她定睛一看,心中一驚——那竟是雙嶼島水師舊部的制式輕甲!這種甲冑,她再熟悉不過,當年雙嶼島水師的赫赫威名可是傳遍了這一片海域。
“留活口!”葉莉雪清脆的聲音在貨棧中響起,她手中的劍鞘一揮,精準地擊飛了簷角的碎瓦。那些碎瓦如同暗器一般,朝著黑影的去路截去,試圖阻攔他逃跑。此時的葉莉雪,腕間的冰晶已經蔓延至小臂,那冰晶散發著幽冷的光芒,彷彿有生命一般。然而,她的劍氣卻比往日遲滯了三分,平日裡凌厲的劍氣此刻竟有些綿軟。
黑影翻身落地,在落地的瞬間,他臉上的面巾滑落了半截。霍璐佳眼疾手快,魚叉一揮,魚叉尖堪堪停在他喉前三寸的地方。她瞪大了眼睛,滿臉驚愕地喊道:“徐老三?你不是四年前就戰死在野牛礁?”
被喚作徐老三的漢子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了鑲金的犬齒,那犬齒在月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他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陰狠說道:“霍家丫頭,你爹當年若肯睜隻眼閉隻眼……”話還沒說完,他突然袖中一動,袖中弩箭如閃電般疾射而出。眾人定睛一看,那箭簇竟裹著鹽倉查獲的同款靛藍毒粉!
黃若芸的藥囊凌空展開,金蠶蠱群吞盡毒霧。周紫憐的鹽晶鎖鏈已纏住徐老三腳踝,蝕穿的魚鱗甲下露出嶄新的皮肉——毫無經年海戰應有的疤痕。
"好一招李代桃僵。"舒步麒踢開徐老三的靴筒,襪內暗藏的銅符刻著工部密押,"四年前的陣亡名錄,倒是給你們這些蛀蟲行了方便。"
貨棧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