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瞳皆嵌著漠北祭壇的磷火石。
霍璐佳突然悶哼一聲,魚叉尖刺入某尊狼像額間。帶出的不是機括,而是半幅殘破的海防圖——圖中“野牛礁”被硃砂圈注,墨跡暈染出的形狀竟與葉莉雪後背七星紋的缺角相契。
“二十年前的海戰……”她虎口滲血,金線幾乎灼穿鎖骨,“父帥的旗艦就是在野牛礁被颶風掀翻!”
舒步麒突然反手將驚鴻劍插入河床,劍氣激起丈高水幕。水流退去的凹坑中,半截斷裂的桅杆顯露真容——焦黑的木紋間,一道刀刻的“舒”字正被血漬浸透。
“舒公的旗艦殘骸。”葉莉雪冰涼的指尖撫過刻痕,七星紋突然刺痛。記憶如潮水倒灌——玉門關雪夜,舒步麒揹著她攀越冰崖時,崖壁裂縫中露出的正是這般焦木。
五更梆子刺破迷霧時,整座碼頭開始傾斜。九艘龜甲船殘骸從河底浮起,船板縫隙間卡著的不是倭寇遺物,而是成箱的工部特製霹靂雷——引信浸透的卻不是火藥,而是凝固的狀元紅。
“好個風雅的殺局。”舒步麒斬斷引信,酒液濺上衣襟時忽覺異香撲鼻,“醉仙樓的‘三日眠’……嚴世蕃倒是肯下血本。”
葉莉雪突然拽過他手腕,冰晶鎖鏈絞住撲來的鐵狼首。獸口咬合的剎那,她蒼白的面容逼近他眼前:“玉門關那罈燒刀子,你摻了安神散?”
“不然怎扛得住你七星紋發作時的寒氣。”他輕笑,劍氣震碎狼首利齒,“等毀了這局,還你一罈真正的漠北烈酒。”
晨光染紅江面時,最後一尊狼首像在酒液中融化。霍璐佳撈起漂過的鐵錨碎片,鎖骨金線映出內側刻痕——二十年前舒繼光親筆的“鎮海”二字,正被血漬改寫成“歸墟”。
漕倉在轟鳴聲中坍塌,舒步麒將羅盤殘片按進葉莉雪掌心。磁針雖碎,北斗紋路卻在她腕間冰晶上泛出微光:“真正的七星在天上,何須借這些腌臢鐵器?”
殘陽如血,江風捲起半幅焦黑的旗艦帆布。隱約可見舒繼光最後的手書:“倭艦易焚,心錨難斷”——那“錨”字的金鉤鐵劃,正與河床上殘存的刻痕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