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淮河的暮色正悄然地瀰漫開來,輕柔地浸在那潮溼的梅雨裡。細密的雨絲紛紛揚揚地飄落,像是老天爺灑下的銀線,在天地間織起了一層朦朧的紗幕。

舒步麒蹲在那廢棄的漕倉屋簷下,那屋簷早已破敗不堪,瓦片殘缺不全,雨水順著屋簷的縫隙滴答滴答地落下,在地面上濺起一片片小小的水花。他的神情專注而凝重,修長的指尖小心翼翼地捻著半片被魚血浸透的桑皮紙。那桑皮紙呈現出一種陳舊的黃色,上面的魚血已經乾涸,變成了深褐色,像是一幅神秘的圖案。

紙角殘存的墨跡在雨水的浸潤下,顯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那蜿蜒如蛇的線條。這些線條彷彿有著生命一般,在舒步麒的眼前不斷地扭動著,勾勒出的半幅海圖,竟與三年前霍璐佳在雙嶼島繳獲的倭寇密件嚴絲合合。只是,那原本標記為“野牛礁”的地方,被硃砂改成了“歸墟眼”。

就在這時,只聽得“嘩啦”一聲,霍璐佳從暗渠中躍出,她手中緊握著魚叉,魚叉尖挑著一截斷裂的鐵鏈。那鐵鏈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冰冷的光芒,鏈環內壁的鏽跡下,赫然刻著正德年間的漕運司密押。霍璐佳皺了皺眉頭,說道:“工部連沉船的殘骸都要廢物利用。看這磨損,至少被重鍛過三次——上次見這種手法,是在玉門關軍械案的證物上。”

葉莉雪身姿優雅卻又帶著幾分疲憊地倚在那面斑駁的磚牆邊,歲月的痕跡在這磚牆上肆意刻畫,一道道裂痕與青苔彷彿是時光留下的獨特印記。她的肌膚之上,那神秘而又詭異的七星鎖鏈紋已經悄然蔓至耳後,宛如一條蜿蜒遊動的暗蛇,散發著絲絲寒意。

葉莉雪手中握著一把長劍,此刻她正以劍鞘輕輕敲擊著牆縫,每一下敲擊都發出清脆而又略顯空洞的聲響。只見那由銀血凝成的冰晶,如同靈動的精靈一般順著磚石的紋路緩緩遊走,閃爍著奇異的光芒。它們在磚石間穿梭,彷彿在尋找著什麼隱藏的秘密。忽然,這些冰晶在某處凹陷的地方停滯了下來,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吸引。葉莉雪目光一凝,湊近仔細檢視,只見青磚背面陰刻著“丙申”兩個字樣,這正是楊氏懸樑那夜的干支。

記憶如同一本被撕去一頁的賬冊,殘缺而又模糊。她的思緒瞬間被拉回到那個風雨交加的夜晚,她分明記得那夜舒步麒翻牆而來,手中遞來的解藥帶著淡淡的藥香。然而,此刻在她的腦海中,卻只餘下掌心那藥瓶的冰涼觸感,至於舒步麒的面容、當時的對話,都如同飄散的煙霧一般,漸漸消失在記憶的深處。

從暗渠深處突然傳來一陣木板斷裂的悶響,那聲音沉悶而又壓抑。她猛地回過神來,眼神警惕地望向暗渠的方向。只見周紫憐那一頭如霜雪般的白髮,如同靈動的觸手一般纏住了那腐朽不堪的閘門。隨著時間的推移,鹽晶不斷地侵蝕著門板,發出“滋滋”的聲響。終於,在一陣劇烈的晃動之後,成捆的《漕運稅冊》隨著汙水從閘門處洶湧而出,濺起高高的水花。

葉莉雪等人快步上前,在這些稅冊中仔細翻找著線索。就在這時,她發現最新一頁的“修堤銀”條目下,黏著一片撕碎的嬰兒襁褓。她小心翼翼地將襁褓碎片拿起,仔細觀察著上面的針腳。這針腳細密而又規整,與之前在寧波港查獲的私鹽包裹上的針腳竟然同源。

“閘底有東西。”黃若芸突然開口說道。只見她的藥囊突然劇烈地顫動起來,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正在拼命掙扎。緊接著,一群金蠶蠱如同離弦之箭一般,朝著淤積的汙泥撞去。在金蠶蠱的攪動下,腐臭的淤泥開始翻滾起來,一股刺鼻的氣味撲面而來。眾人紛紛捂住口鼻,眼睛卻緊緊地盯著那片淤泥。

過了一會兒,半截青銅匣從淤泥中緩緩浮起,匣面上雕刻著精美的浪花紋樣。在浪花紋間,卡著一根銀簪。葉莉雪走上前去,輕輕將銀簪取出。只見簪頭是一朵栩栩如生的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