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白髮少年,身穿單薄布衣立於大雪飄搖之下。終焉之雪觸及少年的面板,卻沒有半點損傷。

他金色的眼瞳,毫無機質地望著水島川空,透明的水母觸鬚隨著風聲飄動。

“……你到底是誰?”水島川空嗓音打顫:“無視死亡規則,哪怕被啃噬也能復活,世上唯一存活的燈塔水母……我一直無法理解你的生命。”

少年露出了令水島川空感到陌生的微笑:“我是誰?你們不是一直在拯救我嗎?”

“拯救你?”水島川空蹙起眉頭。她試圖拔劍,然而白雪凍結了她的手掌。

白髮少年走近。

這一刻,水島川空才恍惚發現,少年的水母觸鬚,與世界樹水晶般的枝葉極為相像。

透明,柔滑,猶如水晶。

白髮少年露出微笑:

“你聽過生物圈裡,生產者,消費者,分解者的迴圈嗎?”

“食物鏈的最底層——從某種意義上,亦是食物鏈的最高層。最高貴的消費者,也不過是分解者的口中食糧。”

“燈塔水母能被萬物捕食,卻也化作萬物體內的營養。”

“能量守恆是宇宙的規律,羅瓦莎也必須遵守,憑什麼燈塔水母可以無限復生?”

——燈塔水母亦要遵守能量守恆定律。

它無限復生的能量,並不來自於它小小的軀體,而是……

“我是。”

少年的聲音柔軟而含笑:“——‘世界’。”

“無數吃過我的生物,它們死後分解成了土壤,所以,你腳下的土壤,亦是我的一部分。”

“無數吃過我的植物,通關光合作用吐出了氧氣,所以,你呼吸的空氣,亦是我的一部分。”

“無數吃過我的天族死後,屍骸化為了雲霧,所以,你頭上的雲朵,亦是我的一部分。”

“——凡是吃過我的生物,在尋常而普遍的生物迴圈中,透過反芻、分解、生產、排洩等方式,不知不覺用‘我’的一部分,釀造此世。”

“燈塔水母,它看似只是一團小小的水母。”

“實則,整個世界,都是我。”

水島川空瞳孔緊縮。

她意識到,這山川河海、雲霧霜雪,是世界的自然景觀,但倘若,這整個世界都是一個活著的生物呢?

——他們從來沒有考慮過世界並非死物的可能性。

假使這土壤,是那個生物的皮肉。假使這溪流,是那個生物的血液。

假使燈塔水母的無限復生之力,並非來自那一團小小的水母,而是整個世界……

他就是這個世界……本身……!“更方便一些,你也可以叫我的種族的另一個名字。”少年拿走了水島川空手裡的鑰匙,露出潔白的牙齒。

水島川空抬起眼皮,心臟狂跳。

……

“——‘羅瓦莎’。”

……

“!”隨身小琉錦忽然一個激靈。

“怎麼了?”蘇明安注意到了他的情緒。

“我有種很恐懼的感覺……”隨身小琉錦道:“你有沒有想過,萬一你最後發現,最初的你,其實不是自己以為的那種人……該怎麼辦?”

“……那就到時候再說。”蘇明安直截道。

他也恐懼過,恐懼自己是宇宙的器官,而非一個普通人。但結局未定,便不為此猶疑。

“我忘記了很多東西,只記得自己要回到這裡。”隨身小琉錦緩緩道:“我的願望是斬斷羅瓦莎根深蒂固的食物鏈……可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抱有這樣的願望。食物鏈給我的過去造成了困惑嗎?還是說,我自己也很討厭過去的自己?”

“大帝便是大帝,大帝不需要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