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爾趔趄走近,相比於無法行動的蘇明安,軀體完好的他更像遭受重創。

一柄鐮刀凝於手中,手腕顫抖地調整角度,對準蘇明安——

突然,他們聽到了暗流湧動的聲音。

枝葉在搖擺,巨樹在顫動,有人在吟詠高天之歌。那聲音低沉、沙啞、詭譎,讓人聯想到人類與怪物的交迭的嗓音。

一個“怪物”出現了。

祂撕裂虛空,自無風之處踏來。

祂披著短短的白髮,擁有一雙流淌著冥河的暗綠色雙眸,薄薄的皮甲覆蓋了上半身與大腿,腰間繫一枚斑白的骷髏頭骨。

祂踏足這片滿是血跡與枝葉的土地,蒼白如紙面容覆蓋著骨甲,僅露出一對暗沉的眼睛。骨靴觸地,發出沉悶聲響。

——祂像一具纖長的人形骨架,彷彿活物與死亡融合的化身。

脊背鮮紅的蝠翼張開,一柄森白骨刀握於蒼白的手掌,薄薄的皮肉幾乎可見骨骼的形狀。

“……”蘇明安訝異地睜大了雙眼。

其實,他與諾爾·阿金妮,就像千層餅對千層餅。他以黃玫瑰之鎖欺騙諾爾,諾爾以復活甲應對,而他現在就算無法行動,也有自戕的辦法。

只不過,他沒想到有人會踏破虛空而來。

他下意識想喊出這個人的名字,但又覺察到了一絲難掩的陌生。

那人轉過頭,冥河般湧動的暗綠色的眼睛,透出了幾分熟悉的安定。

“……趕上了。”

他終於趕上了。

終於沒有再留下遺憾。

好像他曾經也是在這裡,曾經也是面對極其強大的敵人。

他訴說過197秒的遺憾。

那時的他很弱,失血就能要了他的命,連神明的一擊都擋不下,但現在,但這一刻。

——他終於沒能再瞧不起自己。

這是呂樹完全脫離蘇明安的視野,獨自行動。

從第一世界組隊後,他們一直捆綁在一起,蘇明安說什麼,呂樹就去做什麼。蘇明安有事要做,呂樹就掩於陰影裡,成為一道沉默的影子。一旦主人公移開視線,他就彷彿失去了存在。

他忽略了。

——如果沒有蘇明安,其實他在第一次世界遊戲裡,曾成為了第九席拉普拉斯妖的神使。

得知這個訊息後,呂樹做出了極為大膽的決定,既然第九席能看重他一次,為什麼不能有第二次?無翼又怎麼樣,他可以比無翼更好。

於是,他前去刺殺無翼,然後,走到了這裡。

過程並不簡單,發生了許多艱難的事,不過,現在不是敘述這些的時候,等到一切安全之後,等到幸福平安的尾聲敲響後……他再和朋友們好好說說這段驚心動魄的旅程吧。

現在,他要將舞臺還給他的神明。

“唰!”

骨刀劃過,根莖斷裂,蘇明安落到地上。

林音已經驅使方舟啟航,大多數人都已經離開。留下的,都是無法登船的老弱病殘。他還以為呂樹已經登船。

不,呂樹沒看到最該登船的船長,他當然不會登船。

呂樹撥弄著腰間的骷髏頭,彷彿一道鈴聲。

“我們……”他輕聲說:“都沒走。”

……如果你不離開,如果你被困於此地,叫我們如何遠走高飛?林音與露娜等人是責任在身,必須離開。但有些人,無論怎樣也會留下。

諾爾·阿金妮見到這一幕,並未露出意外的神情。呂樹沒有走,在諾爾的料想之中。

然而,下一刻,諾爾神情微變。

“雪太大了,好久才穿到這裡。”一個熟悉的少女的聲音響起。

“我當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