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老邪眉頭緊鎖,重重地嘆了口氣:“抓人容易,放人難啊!”話音裡滿是無奈與憂慮。

蘇俊沉默片刻,目光沉穩,緩緩開口:“岳父大人不必過於憂心,事已至此,咱們不如順其自然。”

莫老邪眼中突然閃過一抹狡黠,猛地抬頭,嘴角勾起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

“對!該審訊審訊,該懲戒懲戒……別再遮遮掩掩演戲了,就來真格的!”

語氣裡透著破釜沉舟的狠勁。

蘇俊心領神會,嘴角也揚起一抹默契的笑容:

“正該如此。”

忽然,他像是想起什麼重要事情,神色認真道,

“泰山大人,英吉利馬可尼公司派來培訓無線電報的專家託尼已經到了,您要不要親自去見見?”

莫老邪微微頷首,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語氣也輕鬆了幾分:

“你看著安排吧。”

說罷,他抬手揉了揉眉心,似乎卸下了心頭重擔。

日頭斜斜地掛在西邊,

把金家藥鋪染成暖融融的橘色。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炸響,碎屑裹著硝煙味兒在空中打著旋兒,引得路過的孩童踮腳張望,眼饞地扒著門框往裡瞧。

金老爹敞著藏青色對襟褂子,後腰彆著的旱菸杆隨著步子晃悠,站在藥鋪後門笑得見牙不見眼。

他扯著嗓子跟人打招呼,袖口沾著沒拍淨的紅糖渣子,

“喲!王嬸兒快裡頭請!今兒管夠您家小子的酸角糕!”

說著還不忘回頭衝後廚喊一嗓子,驚得屋簷下的麻雀撲稜稜亂飛。

院裡支起的十二口大鐵鍋咕嘟咕嘟冒熱氣,

白胖的蒸汽裹著紅燒肉、老火腿的香氣,

直往人鼻子裡鑽。

流水席從月洞門一直襬到青石板巷口,八仙桌上摞著粗瓷碗,碗沿還沾著熬製糖漿時的琥珀色。

金嬸嬸攥著油漬斑斑的圍裙,一邊給客人添菜,一邊嗔怪丈夫:

“你少吹些牛皮,當心閃了舌頭!”

“怕啥!”

金老爹往掌心啐口唾沫,麻利地摞起三壇包穀酒,

“咱雲南人辦事,就得像這老紅糖——實實在在、甜到骨子裡!哪像莫家那老頭子,宴客還查請柬,八成是仇家太多,夜裡睡覺都得睜隻眼!”

這才說完,隔壁阿婆挎著竹籃擠進來,裡頭三合紅糖裹著油紙,還繫著喜慶的紅繩。金老爹忙不迭接過,笑得眼角皺紋都堆成了核桃,

“哎喲!您這心意比我家熬的糖稀還稠!”

日頭又矮了幾分,院裡猜拳行令的吆喝聲、銅勺撞著鐵鍋的叮噹聲,混著紅糖的甜香,在暮色裡釀出了一罈子熱熱鬧鬧的煙火氣。

蘇俊胸前的紅綢花隨著步子輕晃,酒罈子在他手裡轉出圓滑的弧度。金老爹拍著他後背往人堆裡送,

“這就是我家的好大兒!”

話音未落,早有叔伯們拽著他衣角往八仙桌上按,粗瓷碗裡的包穀酒斟得滿當當,酒花濺在他藏青長衫上洇出深色印記。

他左手託著酒碗,右手挨個敬過去,嘴裡喊著

“叔伯隨意……”

卻被三叔公勾著肩膀灌了個底朝天,惹得滿院爆發出鬨笑,驚飛了樑上偷吃飯粒的麻雀。

後院繡樓飄來陣陣香粉氣,莫雨薇被妯娌們簇擁在雕花窗邊。

七嫂攥著她手腕往掌心塞了把炒米糖,

“妹妹你可知,今後新娘的繡鞋要藏在哪裡?”

金家伍妹踮著腳替她綰髮,髮簪上的珍珠墜子蹭過她泛紅的耳垂。

不知誰提起撞見蘇俊給她偷塞帕子的事,整間屋子頓時炸開了銀鈴般的笑聲,驚得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