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蘇俊居然領著兩個年輕姑娘,前來登門拜師。
金老爹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弄得措手不及,目光掃過眼前兩個骨瘦如柴的女孩——她們身形單薄得彷彿風一吹就會倒下,枯黃的髮絲下,一雙雙眼睛卻倔強地盯著他。
他下意識地擰緊眉頭,溝壑縱橫的臉上滿是糾結,喉結上下滾動,卻始終沒能吐出一個字。
心裡卻想著,這學醫得講究精力充沛、耐力十足,這兩個弱不禁風的丫頭,能扛得住這份苦差事嗎?
他實在想不通,蘇俊為什麼要將她們收為徒弟?
以她二人這樣的條件,都能透過藥鋪的收徒考核?那藥鋪門口,必然會擠滿求學者,門檻都得被踩爛了。想拜師的人排起隊來,恐怕能從堂屋一直延續到南盤江邊。
金老爹喉頭滾動,想說的話又被生生嚥了回去。
因為,蘇俊曾與他提過收徒的事,當時他是一口應承下來的。
此刻,望著眼前兩個姑娘,金老爹腸子都悔青了,恨不得甩自己兩巴掌——怎麼就沒先見見人再應承呢?
可木已成舟,人都帶到跟前了,總不能當場駁了蘇俊的面子。
他重重嘆了口氣,只得把滿心不情願都壓進肚子裡,硬著頭皮認下這兩個徒弟。
眼看兩個姑娘屈膝準備行拜師大禮,金老爹急忙抬手攔住:“且慢!既入我門下,中醫門道我自然傾囊相授。但這醫理艱深、藥性複雜,能悟透多少、學成幾分,全憑你們的造化與功夫。”
他目光在兩人身上掃過,語氣裡帶著三分叮囑七分敲打,似是要將這沉甸甸的話,一字一句砸進她們心裡。
兩位姑娘對視一眼,挺直脊背,齊聲應答。林芳雙手交疊於腹前,目光堅定:“金師傅放心!我雖身子骨單薄,可學醫的決心比南盤江的磐石還硬,再難的醫書也啃得動,再苦的藥香也熬得住!”
李穗則屈膝半蹲,聲音清亮:“若學不成濟世救人的本事,甘願在藥廬舂十年藥、守二十年藥櫃!”話音落下,兩人雙雙深深一拜,髮梢幾乎觸及青磚地面。
金老爹無奈地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身,又正色叮囑道:“我和你們蘇先生商議過,想要把你倆培養成新一代的醫生,那就是往中西醫結合的路子走。”
“中醫的望聞問切、草藥配伍,我自會傾囊相授;但西醫的解剖藥理、器械使用,還得跟著蘇先生學。”
“往後每日下午有一個時辰的西醫課,你們可別偷懶,兩門學問都得下苦功夫!”
兩人急忙躬身應諾:“徒兒記下了!定不負二位師父教導,中西醫兩門都要學出個模樣來!”話音帶著年輕特有的朝氣,在堂屋裡久久迴盪。
金老爹盯著始終沉默的蘇俊,不輕不重地開口:"小蘇,杵在那兒發什麼愣?有話直說。"
蘇俊聞言,扯出一抹苦笑,眉間擰成個結:"老爹,實不相瞞,我正發愁呢。那幾套日文醫學教材得儘快譯成中文,可最近診所忙得腳不沾地,實在抽不出空。"
這話像是根松筋的針,金老爹緊繃的肩膀悄然放鬆。
他暗哼一聲,心裡的悶氣散了大半——敢情這燙手山芋也把蘇俊難住了?合著不是自己一人在火上烤,想到這,嘴角不自覺勾起一絲幸災樂禍的弧度。
金老爹心情稍霽,正端起茶盞準備示意送客,院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只見蘇俊的一個警衛,領著個精瘦漢子疾步而來,那人一到藥鋪門檻外,便扯開嗓子喊道:“阿穗!爹爹來了!” 聲音穿透暮色,帶著無盡的喜悅。
蘇俊聞聲抬眼一看——來者不正是"黃癟老鼠"嗎?
還未等他開口招呼,一旁的李穗已像只雀兒般蹦了出去,眼尾漾著驚喜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