窟窿,傷員疼得直翻白眼,喉嚨裡發出瀕死的呼嚕聲。
角落裡,老兵們用刺刀撬開酒罈,往截肢的殘肢上澆燒刀子,皮肉焦糊的味道混著酒香,燻得人喘不過氣。
送藥的小郎中帶來噩耗:藥物還沒有送來。師傅盯著見底的草藥罐“省著用。”
他枯瘦的手指戳了戳傷員的傷口,“明天血再找兩張門板來。”窗外突然炸開炮聲,震得滿牆的草藥包簌簌掉落。
而這時候,
帳篷裡驟然炸開激烈的爭吵,金家老四攥著把帶血的剪刀,漲紅著臉幾乎要把簡陋的手術檯拍得震顫:“這剪刀連洗都不洗,直接給下個人用?!你們不怕害死人嗎!”
正在縫合傷口的老郎中手一抖,銀針差點扎進傷員皮肉,抬頭時渾濁的眼睛裡滿是怒色:“小娃娃懂什麼!哪有時間浪費在這上頭?!”
他佈滿老繭的手指狠狠戳向剪刀,“再說了,那個傷員不是一身血汙,哪來那麼多講究!”
鄭逸擠過圍觀的醫護,從桌子上拿起剪刀,看著剪刀上暗紅的血痂。
忽然,鄭逸記憶裡想起了,學堂課本曾提到的“細菌致病說”在腦海翻湧,但看著周圍人茫然又警惕的眼神,到嘴邊的話轉了個彎:“老人家,上次鎮東頭王屠戶殺豬,刀具用完都要燒水煮過……這剪刀沾著膿血,給下個人用怕是不妥?再說洋人也說了要注意衛生,有細菌。”
郎中嗤笑一聲,繼續穿針引線:“洋人的歪理也能信?人是被邪祟纏上才爛傷口,清水沖沖、艾草熏熏就乾淨了!”
他猛地一扯絲線,傷員疼得悶哼,“要真按你說的,多少人得等著傷口爛穿!”
金家老四氣得脖頸青筋暴起,猛地將帶血的剪刀摜在桌上,金屬撞擊聲驚得傷員擔架都跟著一顫。“行!你們就這麼草菅人命!”
他扯松歪斜的領口,眼底燒著兩簇火,“我這就去找大當家!讓他評評理,看誰擔得起這干係!”
話音未落,他已踹開帆布簾子,粗糲的腳步聲裹著飛揚的塵土,徑直朝著營地深處走去。
郎中瞥了眼金家老四撞開的搖晃帳簾,喉間溢位一聲冷笑。
他隨手將那把爭議的剪刀丟進搪瓷盆,濺起半盆暗紅的血水,指尖在染血的圍裙上隨意蹭了蹭。
繼續埋頭處理傷員的傷口,嘴裡嘟囔著:“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懂個什麼......”
帳篷外傳來漸行漸遠的腳步聲,他卻連頭也不抬,渾濁的眼睛裡滿是不以為然的輕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