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剛無力的癱倒在深牢的潮溼地板上。

路走絕了。

一切他可以想得到的,能做的和不能做的全都試過了,無一例外。

沒有用。

出不去。

他身上的衣服,自他被關進來的那一天就再也沒有換過,已經被粘滿了不知是血還是汙水的潮溼地面浸透。

他也再也沒洗過一次澡,他已經能感到身上有許多躁動不安的小生物,鬼知道到底是蟲子還是什麼?

被警衛打出的傷口,骨折的那隻手都還尚未痊癒,每一次在將睡未睡的時刻還在隱隱作痛。

沒有光。

整片深牢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

他看不見地面,看不見天花板,一旦把門關上,這裡就是獨屬於他一個人的地獄,沒有前方,沒有後方,沒有方位,甚至沒有了天與地。

他試圖透過每次送餐進來的光的方向來確定牢門的位置,但他很快就絕望了。

這一座深牢,居然是在活動著的。

在不知道什麼時刻,不知道是每天每晚還是每過一個小時,牢門的位置就會變化,下一次警衛來到的地方永遠跟上一次不同。

從上一次送餐到下一次送餐之間的這段間隔,他與這個世界被完全剝離。

不能聽,不能看,甚至連與自己對話都是奢侈,因為大多數時候他只能在黑暗中聽到自己因為傷口發炎化膿而發出的陣陣呻吟。

這裡一切的一切都那麼令人不適,令人不安,令人想快速從這個地方逃出去,跑出去以後就在街上狂奔,像瘋子一樣大叫。

它讓人把所有的情緒積壓在內心裡,讓人熱血沸騰,卻發洩不出,只能灼燒自己。

這裡是賭城城主家族地下監牢,只用於關押一種罪人。

死刑犯。

也就是說,等待被關在這裡的人終於重見天日那一天,也就是他們與這個世界告別的那一天。

卡剛短促地喘著氣,抬頭,睜眼望著與閉了眼沒什麼分別的黑暗。

帶著憤怒與無奈的申訴,帶著悲切與懺悔的求饒,帶著狂怒的喊叫……等等這些都已經在過去的半個月中在黑暗裡消磨殆盡。

他剩下能做的,只有無言的與殘酷的黑暗對峙。

忽然有亮光。

簡直令他炫目,他眯上了眼睛,對待這個光芒好像對待新生嬰兒,生怕自己的一個舉動會讓它消失。

可是它終究還是消失了。

在消失前那一瞬,他的眼睛敏銳的捕捉到了光芒裡出現的東西的方位,他撲了上去,一陣摸索。

堅硬的地面。

堅硬的地面。

終於摸到了一塊,略軟一些,像是石頭一樣的東西。

他抓起那塊東西狠狠塞入嘴中,撕咬著,彷彿與那塊東西做著搏鬥,終於撕下一口吞進嘴裡,那東西經過喉嚨的感覺彷彿刀割。

這就是他這一天的所有伙食了。

方才的光芒,是警衛開啟牢門送餐時出現的。

他這麼些天吃的東西到底是什麼?麵包……還是什麼肉?總之味同嚼蠟,口感硬的不行,他也沒有機會去深究了,因為那東西真實的模樣在他眼裡往往只出現過一瞬。

像手裡那塊東西,可能因為有一半的樣子,他掙的起身順著牆四處摸索,終於摸到一塊佈滿劃痕的牆面。

他哆嗦的伸起手,在一塊空閒的地方,用指甲用力刮蹭著石壁。

疼。

還好,這種疼是已經習慣了的。

忽然,非同尋常的疼痛感傳來。

他顫抖著用其他手指去感覺那一塊指甲,果不其然,已經感覺不到任何東西,估計已經脫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