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快滾吧，卡子，把之前欠的還上了再說！”
名叫卡剛的男人，被一雙粗壯且生滿了體毛的大手推出了賭館大門，重重摔在門前地上，揚起一陣灰塵，頭上的帽子也飛了出去，不知落到何處。
“咳咳……”男人揮手散去臉邊的灰塵，咳嗽兩聲：“真不近人情吶……”
煙霧散去，他呆坐在地上，彷彿失去了生機似的，好一會兒後，他抬頭望天，看見已經是夜晚，他站起身來，拍了拍他身上那件許久不洗的夾克。
他望了望四周，最終在一潭汙水中找到了自己的帽子。
帽子的邊緣已經全被水打溼，他把帽子撿起來，滿不在乎的甩了兩下又帶回自己頭上，吹了個口哨，打著響指，挺直了腰板就往回家的路上邁步。
男人生得高但消瘦，顴骨突出，胳膊腿細如麻桿，看上去活脫脫一隻瘦猴。
他在城中七拐八拐，側著身走入房屋與房屋之間的間隙中，刻意避開了汙水灘，實在遇到不得不走過去的，他要麼盡力的跳，要麼就把腳踮起來。
他那副小心翼翼的樣子，比起一隻瘦猴更像是一隻老鼠。
其實在這座城裡面，幾乎每一個窮人家都活得像只老鼠，大人物賞些錢下來，他們也得拱著背，搓著手躲開，直到錢落在地上了，好一會兒沒動靜，才敢小心翼翼的上去撿起來檢視，彷彿這些錢能砸死他們似的。
就這樣，男人跳躍了十人次，踮了三回腳尖，渾身是汗，終於回到了家門前。
這個家相當簡陋，用幾塊木板與鐵釘勉強釘成，其實就是一個破破爛爛的棚子，勉強能擋雨，但風一刮過來便會感覺到它搖搖晃晃。
棚子內還燃著微弱的火光。
男人昂首挺胸推門而入，那樣子不像是輸了錢，反倒是贏了好幾把回了家。
棚內，一個小男孩穿著髒兮兮的背心，穿著一把皺巴巴的紙幣，認真的點數著，聽見門被開啟的聲音，轉頭看向男人，眼中一點高光不斷閃爍晃動著。
“老爹！”
“臭小子——”
兩人沒有擁抱，而是鄭重其事的伸出手來緊握到一起。
“你有贏嗎，小子？”
小男孩臉上忽然悶悶不樂。
“有贏…………”
男人咧嘴一笑，用力拍了拍男孩的背：“還在為之前的事傷心呢？”
“也沒有啦…………”
“哎呀——”男人眉頭皺起來，嘴咧得更大了：“要我說，那個什麼公子，要是真給了那幾枚銀幣，也就那樣，你爹我去賭場裡贏個幾晚上也掙回來了！”
“誰能想到他那麼缺德，明明那麼有錢，竟然還用這種把戲來騙我們！”
男人聽了這話，沒有繼續作勢安慰，而是雙手抱胸，微微挑眉。
“我看……你也不算是空手而歸吧……？”
說完男人賊笑起來，眯眼露齒，賤兮兮的。
小男孩一開始還想故作疑惑狀，但是一看根本瞞不住自己的父親，也就跟著笑了起來，同樣是賤兮兮的。
破舊的木棚子內火光搖曳，一大一小兩隻老鼠，相對而笑。
男人將手伸入男孩褲兜裡，果不其然摸出一副嶄新完好的撲克牌來。
“順手順的？”
男孩點點頭，又咧開嘴傻笑起來。
父子兩人笑了好一陣，才決定入睡。
“明早記得把皮鞋刷一刷，今晚為了不弄髒安費了好大勁兒呢…………”
男孩“嗯”了一聲。
兩人昏昏沉沉的閉上眼睛。
此時已近黎明。
將睡未睡的時候，兩人耳邊隱隱約約好似傳來三聲銅叩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