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意思?”

秀秀怔忡,“為什麼是你和伯爺保她?”

榮胤道:“民間有句老話,叫傻人有傻福,知道的越多,有時候反而越不利。

不是什麼真相都適合挖掘的.”

說著他扭頭看過來:“回去吧,我也不是為誰好,只是在做我該做的事情.”

秀秀呆立著沒有挪步。

榮胤靜站片刻,又抬頭看向窗外:“你何必執著.”

秀秀仍然沒動。

屋裡逐漸就靜謐下來。

斜陽下,兩隻燕子裹著一身耀眼的金黃在勤勞銜泥。

遠處山巒如同鋪就在紙上的水墨畫,濃淡相宜。

榮胤眼望著,思緒忽然也有些幽遠。

——榮將軍,我的紙鳶飛上樹了,您能幫我取下來麼?記憶裡的少女披著春風輕快地衝他走來,忽一晃,就成了寒風瑟瑟裡彷徨而漠然地走到他面前來的那個人。

肯捨身救人的人他不是沒見過,但明明弱到像棵莬絲花卻還義無反顧地捨身救人的人,他見的不多。

再一晃,她就成了枕邊人,每天在他的府邸裡活得循規蹈距,在他面前才偶爾會展露出一些小叛逆,他年少時輕狂,成年漸變得內斂,到年近不惑,竟又因她而重新生出一股愛不動聲色捉弄她的興致。

他吃光她的飯,跟在她背後看她埋頭噼裡啪啦地算賬,看她數錢數到笑得合不攏嘴,看她犯窘,他心情亦如少年郎,可又僅止於此,在有俞氏的情況下,他無法對她表現的更多。

大約正因為自己不是個善人,才更稀罕她這樣的善人。

他已夠有權勢,財富也足夠自由,倘若有個能美好得像棵莬絲花一樣的人陪伴終老,有什麼不好?“知道麼,如果能重來,我也不願意這樣.”

靜謐的屋裡又再響起他的聲音。

“我知道的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多,我沒想到凌晏會以那樣的慘烈局面收場。

事情發生之後,一切才又顯得早有預兆。

“那張出城令,是凌晏事先囑咐我給她的。

他跟我說,倘若瓔姐兒有什麼不測,便讓我護她出城,讓我保她遠離是非。

“我當時並不知道有什麼不測?即便是失蹤受傷,可她失憶了,回到凌家,餘下的也就與她無關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說的不測是沈瓔也會走投無路。

“我把你留在身邊,一是不願看你受苦,二是方便掌握她行蹤。

就連少擎要去找她,其實也是馮大哥有意放他南下,給他指了路的。

“不然他怎麼可能偏偏就找到了湖州?當然,我們也沒有想到他真的會找到她。

“我們沒有辦法留她在京照顧,否則她留在凌家就行了。

她既然走了,我們也最好是不要跟她聯絡。

否則凌晏放走她,就沒有了意義。

“她的失憶保護了她,在孫家喜宴上,她被確定想不起來那一段,也才使她好好活到現在.”

“為什麼是被確定?”

秀秀嗓子有些發啞。

“你知道她失憶?”

榮胤停了下,說道:“既然凌晏在找她的過程中來找過我,那麼我當然知道.”

“這麼說老侯爺其實早就知道她——”“堂堂武寧侯,總不至於一連十幾日,真的連半點線索都沒摸到手.”

榮胤道,“孫家喜宴我沒在場,但從後面的事情看來,她當時的昏迷,應該是屬於有人要確認她是否真的失憶。

“畢竟太醫左青然負責醫治,定然知道她究竟受過什麼傷,失憶的事多半也是瞞不過太醫的.”

秀秀嚥著唾液,手心緊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