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說什麼也是不可能答應的。抬頭對上那確實帶著真誠的目光,程衡忽然為了自己的利用升起幾分愧疚。
“探花郎想要在京城落腳還有什麼難的?只恐怕你不願意留在這裡才是。”薑還是老的辣,從一開始這同出徽州府的官員便看得出程衡的去意,“你若是有什麼顧忌,又或者在故地還有什麼人,等你婚姻完滿,也不是不能帶過來,又何必畏手畏腳。”
“如此對不起人家姑娘。”
“嗯……”自己與夫人雖然算得上是相敬如賓,其實一家人沒有太多的溫暖可言,每天裡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樣……
夫人目送著相公離開家,收拾好家中一切,等著相公迴轉家中,便又將準備好的飯菜要家中的下人們端上來,吃不完的賞下去,又或者餵給了外面的野狗——日復一日,早就消磨掉了最初那一點點新意和溫存。
“這世間那有什麼對得起對不起的,你有需要,她也有需要,剛好你沒有的她有,她沒有的你有,這便算得上是你情我願,天造一對,地設一雙。”片刻的沉默過後,一個自己曾經索取來的答案從這從二品京官的口中吐了出來。
自己的莽撞,管殷的鎮定,自己的……等程衡意識到自己已經想偏了的時候,已經把眼前這半算長輩,半算上司的人晾了半天。
只是後者也沒有惱,知道程衡需要時間來權衡利弊。半晌,在程衡尋找好下一個看起來合理的理由開口前一剎那,先一步邁開了和程衡之間的距離:“我先去書房忙些公務,你若是想好了便來找我。”
人走了,留在原地的程衡卻還在發懵。
戲裡大登科連小登科是一樁美談,到了自己這裡,反倒成了個煩惱。可惡那張殊文不知對凌霄幾分真心,反倒是先用凌霄做了這擋箭牌!
“這該怎麼辦呢?怎麼辦呢?”
最開始的那句話已經算得上是警告,就算是原身程見微原本有什麼定好的娃娃親,沒有搶先一步說出來,如今在這官大一級壓死人的環境裡,也可以完全不作數了。
至於成家立業,程衡也早知道那被張殊文拒絕了的姑娘是個怎樣的家世。
父親身體有損,一家未出男丁,全寶貝著這位小姐。端得是嬌生慣養,才學沒有幾分,美貌也比不了張殊文唾手可得的凌霄。
不得狀元郎的青眼,自然就要來考慮這群榜眼探花。不巧這榜眼生得五大三粗,叫人看了喜歡不了,那小姐自然也是看不上的——兜兜轉轉,便落到了程衡頭上來。
回到屋裡,一桌面上給小兒啟蒙準備的材料看得程衡好一陣頭疼——又想起管殷來了。
要是管殷能給自己支支招,或許這事情還能更容易些。只可惜遠隔千里,自己如若是寄一封信回去說明這前因後果,難保這路途中有沒有人橫生枝節。
畢竟,千里之外管殷需要面對還有那個老狐狸劉青顯,誰也不比誰更容易些。
“管殷,管殷……管……”如果自己直接剖白管家這件事呢?管家的事牽扯甚多,程衡也難免擔心這其中也有這從二品京官的參與。到時候不打自招,羊入虎口,便真的沒有半點回旋的餘地了!“姣安兒啊,你這一番倒是沒有看錯人。”千里之外,程衡擔憂會和管殷作對的劉父此時已經有了新的目標,手裡捧著一張剛傳回來的信,目光落在跨過屋門檻的人身上。
“爹爹這說的是哪裡的話?”自己又看上誰了?
聽清淼說程見微考中的訊息已經傳回了本地,劉姣安一下子明白了父親口中的“人”是哪一個了。
但劉姣安知道,自己不能表現得太過聰明。爹爹希望自己明事理,卻不希望他說什麼,都能被自己看透。
走近了些,劉姣安趁著面上的不解依舊沒有散去,開口問道:“爹爹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