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掌櫃這麼一說,不僅沒有作罷,聲音反而又大了幾分,其中一人拉著長腔道:“我說小金子,你可不老實啊,就她這等水平,你還敢說是花了重金請來的?實話告訴你,打你還沒出生,我們老哥幾個就在這浮生客棧吃茶聽曲兒了,想當初你爹管事的時候,那店裡的曲子才可稱的上仙音呢!另一人開口應和:“就是,當年那戴姝娥才叫彈的一手好琵琶,現在,這這,這彈的是什麼東西?小金子,你可小心砸了自家招牌!”又一人接著說道:“要不是看在你爹的面子上,怕你敗壞了祖業,我們哪會跟你費這些口舌,若再不尋個真正有技藝的人來,可別怪我們不來捧你家生意了!”
此時周圍又聚集了不少人,不時也會傳出幾聲調笑,程爾若聽了許久,早已是怒火中燒,忍不住上前一把推開人群,走到掌櫃身邊護住那個琵琶女,對著幾人破口斥道:“你們幾個老傢伙,這麼一大把年紀了,小曲兒還沒聽膩呢?如今有力氣出來喝茶消遣也就罷了,怎得人家店裡請什麼人,彈什麼曲還要你們說三道四?若聽不慣,大可以一走了之,沒來由對著人家姑娘指手畫腳,也不怕丟了你們山東大儒的臉!”
這幾人都在當地頗具名望,向來是被捧的高高在上,哪曾被人尤其是一個乳臭未乾的黃毛丫頭指著鼻子呵斥,頓時一個個吹鬍瞪眼,氣的渾身顫抖。程爾怒意正盛,未等對方開口又掐著腰繼續罵道:“這兗州府乃是衍聖公府所在之地,原以為聖人故里,應是人人知禮明義,沒想到你們這幾個老學究,不思學問,反倒整日裡想著什麼聽曲作樂,聽得不快還要在這兒挑三檢四,滿嘴牢騷……”
程爾若正罵的興起,卻突然被人握住手腕,轉頭看見常青,不禁柳眉一蹙,壓低了聲音問道:“你拉我做甚?”
這片刻的停頓以及二人手下動作,倒給了對方反駁的機會,其中一人趁勢說道:“無知潑婦!何時輪到你在這裡口出不遜!還在大庭廣眾之下拉拉扯扯,真是不知廉恥!”常青聽得他出言侮辱程爾若,原本想要勸解心思驟然消散,一步邁出,站在程爾若身前,對著那人冷冷的說道:“老東西,你剛才說什麼?有膽的再說一遍!”那人見常青眼神凌厲,滿身戾氣,心中雖是懼憚,卻也不願當眾折了面子,清著嗓子掩飾慌亂,道:“老夫說的不對嗎?身為女子,理應三從四德,看她的樣子更像是還未出閣,卻拋頭露面在此與一群夫子爭論,豈不有失體統?”
常青剛要回辯,不料卻從自己身後飛出一隻茶杯,直接砸在那人頭上,常青轉頭看去,果然是程爾若忍不住動起手來,見她還要再拿碗碟,常青卻無意勸止,反而是怕出現意外將她緊緊她護住。
程爾若雖無武藝在身,卻有內力加持,她這一扔更是在盛怒之下使出了全力,直接將那人砸暈了過去。與之同行的幾人見到同伴暈倒,一邊破口大罵,一邊吩咐夥計報官,人群瞬時嘈亂起來,那久未出聲的掌櫃見要驚動官府,這才又慌忙走出來打圓場,不住的向著那幾個老儒賠著不是。程爾若見他如此低三下四,更是火大,冷聲喝道:“你這掌櫃的好沒骨氣,他們在你店裡欺辱你的人,你還要給他們賠禮道歉!”那掌櫃不由連連叫苦,頗為忌憚的對程爾若解釋道:“哎呦,這位小姐,您就別再添亂了,他們可都是世家大儒,哪裡是我能得罪的起的。”
程爾若撇了撇嘴,不屑一顧道:“世家大儒怎麼了,就算是孔聖人再生也不……”話未說完,卻又被身後琵琶女拉住,程爾若以為她在害怕,便出聲寬慰了兩句。那女子道:“這位妹妹,看你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無需為了我一個賣藝女子出頭,真得罪了他們,恐怕會給你們惹來禍端。”程爾若卻是淺淺一笑道:“姐姐無須擔心,我既然敢出頭,就不怕他們報復我,這世道本就對女子太過苛刻,若我們自己都不去爭取,豈不是讓這些人更加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