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小滿時不時往南方眺望幾眼,明什麼也看不見,卻好似有什麼羈絆在牽引著他。
廉澄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與一眾將士交待了幾句,便又折返回來,笑道:“走走吧?”
眼看這一隊騎兵迅速上馬,三五騎掉頭往南邊而去,剩餘人徐徐北行,項小滿有些看不明白:“你們不急著趕路了?”
“不急。”廉澄搖了搖頭,“中秋之前抵京就行,本來也要在鄴邱修整的。”
今日是八月初七,從鄴邱到邯城,就算再慢,五日也能趕到了。
項小滿點點頭:“好。”
秋風拂過,帶著幾分涼意,兩人漫步在河谷灘上,同樣的景色,落在不同人的眼中,大相徑庭。
廉澄東張西望,欣賞了許久,指著谷中水流,由衷感慨:“我記得這裡,當真是美如畫卷。”
項小滿不置可否,幽幽應道:“風景再好,也架不住以前是個壘屍地。”
廉澄面色一僵,微皺著眉,暗暗打量起項小滿,總覺得他與之前有了一些不一樣,可究竟是哪裡不一樣,他又說不上來。
“小滿,還沒問你呢,最近怎麼樣?”
“我?”項小滿沉默了片刻,“我都當爹了。”
看著廉澄那一臉的目瞪口呆,項小滿笑得前仰後合。最後還是在他急切的催促下,將自已離開天中縣後發生的事情,不疾不徐的說了一遍。
廉澄聽完他的見聞,再一次默默打量起他,此時才終於明白,項小滿身上到底發生了哪些改變。
是那種對一切玩世不恭的態度下,多了一絲憂鬱。
可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一個不過十三歲的少年,又在憂鬱什麼?
對賈淼的遭遇感到不忿?
對鄒師晦的下場感到惋惜?
還是對那些在人市上等待發賣的奴僕感到心痛?
可他以前不是一直在跟著自已的師父遊歷嗎?見識過的不平事何其多,隨便挑出一件,也不比這些讓人容易接受吧。
可為什麼這麼些年的遭遇都沒能改變他的心性,這短短一月的見聞就會讓他有了這等變化?
“小滿,天色不早了,該回去了。”項謹的聲音順著河谷傳來,顯得有些悠遠。
“知道了!”項小滿應了一聲,轉頭問廉澄,“你是回家,還是去校場?”
“軍令在身。”
“好吧。”項小滿面露遺憾,“本來還想著請你喝酒呢。”
“嘖,那真是可惜了。”廉澄一臉懊惱,而後打趣道,“能讓你請客可是太難得了。”
項小滿翻了個白眼:“你以為我為啥這樣說?”
廉澄一怔,反應過來後,指著項小滿大笑起來。
“小滿。”笑了好一陣,廉澄突然收住笑容,正襟肅立對項小滿抱了抱拳,沉聲說道,“後會有期。”
項小滿笑了笑,轉過身走出很遠,才隨意揮了揮手:“山水總有相逢時,一路保重。”
看著師徒倆與一匹駿馬漸行漸遠,三道影子越拉越長,廉澄佇立在原地久久未動。
末了,待身邊只剩下風聲水聲時,他才長長嘆了一口氣,翻身上馬,向北疾馳而去。
……
夜色如墨,鄴邱城燈火闌珊,天色有些昏沉,月兒時隱時現,算不上明亮,幾顆暗淡的星,努力的點綴著蒼穹。
文昌書院內,已然陷入一片寂靜,最西邊的小院裡,依舊亮著一盞孤燈,搖曳生姿。
項小滿獨坐在書房裡,手裡把玩著一塊精緻的玉佩,那是林如英替兩個孩子送給他的禮物。
玉佩質地溫潤細膩,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光澤,彷彿一面銅鏡,映照著一張張熟悉和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