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微微一笑:“多謝。”
“我也是文昌書院的學生。”
一把單刀,一支匕首,也不知道挖了多長時間,直到月近中天,一個足夠埋下十數人的大坑才算挖好。
接下來的事情項小滿很熟悉,收屍,下葬,埋土,刻碑,一氣呵成。
當看到項小滿將刻有“何門一族之墓”的木牌插到新堆的墳頭上時,廉澄又有些疑惑:“這樣寫是不是不合適?”
“咋了?”
“何門一族包含了何家所有人。”廉澄握了握刀柄,試著建議,“何先生還在世,你不如刻成何氏族人更為妥當。”
“何大哥也已經死了。”項小滿夯實著木牌邊的新土,淡淡地解釋道,“有些事你不知道,早在他發現妹妹被人殘殺那天,他的心就已經死了。”
項小滿站了起來,對著這座新墳三次鞠躬,而後轉過身看著廉澄:“他現在,已經重獲新生啦。”
廉澄不置可否:“你是不是應該問問他的意思?”
“問啥?”項小滿撇著嘴,“我收的屍、我埋的人、我刻的碑,我當然是按照自已理解的意思弄,他要是不滿意就自已回來收拾。”
廉澄啞然,有些無奈:“隨你吧。”
項小滿輕哼一聲,走出院子關上門,看著破敗的院門,叉著腰犯起了難:“嘖,鎖鏈被砍斷了,封條也被撕了,這該咋辦?”
廉澄提議:“回去告訴賈別駕,讓他知會當地縣令一聲。”
項小滿雖然不想去找賈淼,但現在也沒有別的辦法,想了想,勉強答應。
二人往回走,項小滿低著頭,情緒稍顯低落,廉澄則是依舊默默的跟在他身後。
已是深夜,悶熱感少了一些,偶爾會颳起一陣微風,讓忙碌了半夜的二人清爽了不少。
寂靜的大街上,有種莫名的悽然之感,項小滿望向兩邊破敗的房舍,有感而發。
“前年跟師父一起來過這裡,那時候雖然已經有大半年沒下雨,但是城裡還是很熱鬧的,就算是後半夜也能看見賣餛飩的攤位……”
“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每次要想吃一碗餛飩,心裡就會產生一些邪惡的念頭……”
“總會盼著多一些人得病,都得病了師父就能給他們診治,那樣就能賺到錢,我才有餛飩吃……”
“可惜他每次給人家看病,往往是一個子兒沒賺到,我還得跟著他去鑽深山野林……”
“因為那些得病的人,根本沒錢買藥……”
“有時候實在沒法子了,就靠著神神鬼鬼,矇騙那些富戶主動請他看病,可他得了錢也不想著讓我吃些好的,全都散給了那些窮人……”
項小滿斷斷續續的呢喃著與師父的過往,突然問了一句:“你可知道,為啥那麼多人都餓死了,那個老婆婆卻可以活到現在?”
廉澄正聽得出神,一時沒明白過來:“什麼?”
“因為她窮啊!”項小滿一臉苦澀,“窮困潦倒了一輩子,早就習慣了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就算旱了兩年,對她來說都沒有多大的影響,甚至連流寇進城搶掠,都會主動避開她,你說……”
他抬頭望著那輪彎月:“因為這個原因保住了命,是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