羨面露慚愧:“荀某何德何能,敢勞學子們如此禮敬。”
“荀縣尉過謙了,僅憑「青石清風」之名,便值得受此尊重。”何文俊心念一動,拱了拱手,“荀縣尉,恕在下冒昧,不知您因何會遭貶,來此任那縣尉一職?”
荀羨收回目光,嘆了口氣,眼中閃過一絲無奈:“實不相瞞,就在你們前往青石縣接回家人遺體的當夜,我偶然得到了一封密信,信中詳細描述了那些學子被劫殺的真相。因為牽扯到東召齊王,我便不敢自專,連夜進京面聖,將此事上達天聽,沒想到……”
荀羨頓了頓,把杯中茶水一飲而盡,滿面憤然:“沒想到,朝中大臣紛紛指責我心術不正,欲要用一封來歷不明的信件,引起兩國戰火!”
何文俊蹙了蹙眉,追問:“後來呢?”
“我與群臣辯論,請皇上派人在邯城周邊搜查那些東召匪兵,可惜,最後一無所獲。”荀羨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群臣以此參我有不臣之心,全賴楚相力保,才留下一條命。在京師大牢中關了幾個月,數日前才突然收到旨意,命我上任鄴邱縣尉。”
“哼,真是荒唐。”何文俊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君昏臣庸,如此朝廷,豈能不亡?”
荀羨一愣,頓時臉色一變,連忙呵斥:“何先生,慎言!”
何文俊凝視著荀羨,深吸了一口氣,起身給他添了茶,而後便坐在那裡,一言不發。
荀羨微微皺眉,看著何文俊,語氣中帶著一絲警告:“何先生,朝堂之事,複雜多變,切不可妄加議論。”
何文俊也自知失言,不願與荀羨爭論,拱手告了句罪:“是在下衝動了,還望荀縣尉見諒。”
荀羨擺了擺手,沒有再多說什麼,目光再次落在了那架古琴之上:“何先生,可否借琴一用?”
何文俊抬手:“荀縣尉請便。”
荀羨微微頷首,起身走到琴邊坐下,輕輕撫摸著琴身,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雙手輕撫琴絃,一串悠揚的琴聲便在這書房內緩緩響起。
琴聲宛如山間清泉,潺潺流淌,讓人心神寧靜;漸漸又變得激昂起來,好似千軍萬馬奔騰,又似狂風暴雨肆虐,讓人心潮澎湃;最終,琴聲漸漸平息,彷彿風雨過後的寧靜,帶著一絲難以訴說的淒涼。
一曲終了,荀羨緩緩抬頭,看著何文俊,輕聲問道:“何先生,你覺得此曲如何?”
何文俊微微沉吟:“初時平和,似是對太平盛世的嚮往,中間激昂,似是對亂世的憤慨,最後又重歸寧靜,似是對戰爭的反思,對逝去之人的哀悼。荀縣尉,我說的可對?”
“何先生真乃知音。”荀羨微微一笑,“此曲乃是我三年前為豫州百姓遭逢大災所作,名曰《太平吟》。”
何文俊微微點頭,輕聲說道:“荀縣尉心懷天下,情繫百姓,實乃我等讀書人的楷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