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份正是所有大戶人家開始賣糧的好時候。
因為,再過一個多月,新糧食就要下來了,需要把舊糧賣掉,騰出倉庫準備裝新糧食。
四月份,也是百姓一年中唯一能買到便宜糧食的時候,大戶人家會降價出手很多發黴或者舊年陳糧,這個時候如果不嫌棄糧食是發黴,或者蟲蛀,就能買到便宜糧食。
當然,這個時候賣出的好糧食價格依舊不便宜,甚至比以往更高。
等到新糧下來之後,又是一年中糧價最低的時候,大戶人家又可以努力屯糧了。
今年開春的時候,因為銅錢突然變多,導致糧價上升了很多,糧食早早就賣出去了不少,所以呢,今年四月份賣出糧食的人家不多。
糧價高的時候百姓買不起糧食,就只能儘量地少買,或者不買,沒辦法只有硬抗。
以為等到四月份舊糧出來了,就能購買一些便宜糧食,結果,現在這個如意算盤落空了。
估計,全長安城唯有晉昌坊有便宜的糧食賣!
沒錯,就是賣,六文錢一斗的價格向外賣,就這,還只賣給晉昌坊的坊民。
對於明知道里長買糧的時候是一斗兩文錢買的,現在賣六文錢,卻沒有一個坊民有意見,他們知曉,里長就是準備拿賣糧的錢將來準備買新糧,重新把糧庫裝滿。
賣糧的時候一般是坊門關閉之後,回到家的坊民們就三三兩兩地提著布袋子過來買糧食。
坊正劉義用手舉起一捧小米,再讓小米從指縫中間流走,然後對前來買糧的坊民道:“如果不是里長早早屯糧,你們還想用六文錢買到這麼好的糧食,做夢去吧。”
排在前面的漢子陪著笑臉道:“是啊,是啊,咱們里長可是見過陛下的人,不會跟我們這些粗人計較的。”
劉義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記得當初就是你在里長屯糧的時候喊得最歡,說什麼不如把錢分掉。”
漢子在嘴上輕輕抽了一巴掌道:“你看我這張胡說八道的嘴啊,該打。”
“念著里長的好就是了,里長也不會跟你這般腌臢貨計較,特意吩咐我了,只要是晉昌坊的人,不管以前犯不犯錯,犯錯了可以用鞭子抽,抽過就算,卻不能從糧食上剋扣任何人一粒糧食。
你們瞧瞧,多好的里長啊,要是把你們放在豐安坊,碰到丘神績這樣的混賬,看你們還能活下去不?”
說著話,黃澄澄的小米就裝滿了斗子,用一根窄木板平平地從斗子上方刮過去,還舉著燈讓所有人看清楚,這才將這一斗糧食倒進坊民帶來的袋子裡。
“看清楚,這可是民鬥,不是官鬥。”倒乾淨糧食之後,劉義特意將斗的底部亮出來,只見這個新鬥底部用鑿子刻著碩大的一個雲字,上面還有云初的親筆畫押。
一般情況下,民鬥是足額給的,而官鬥是有損耗的,有些損耗甚至能達到兩成以上,很多大家族為了取信於民,就把家主畫押的名字刻在鬥上,表示為斗的準確性負責,百姓交易的時候最喜歡這種鬥。
這也是崔氏建議的,否則雲初還處在,民鬥不可靠,而官鬥可靠的錯誤邏輯裡。
從這一點也就能看出整個大唐的法律法規依舊不夠完善,甚至是粗劣的。
雲初當初買糧食的時候就計算過,他儲存的這些糧食足夠坊民們吃三個月的。
熬過這三個月青黃不接的時節,就可以買新糧食入庫了。
其實按照雲初的看法,儲存三個月的糧食還是不夠保險的,想要安穩,集體儲糧應該儲存夠兩年所需,也就是吃一年,存一年。
雲初以前去過國儲倉庫,糧食這東西還不算什麼,只是豬肉倉庫給他留下的印象太深刻了,僅僅一間冷庫,就儲存了兩千噸豬肉,豬肉在那裡面一排排的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