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六個小時裡,母親一直在手術室。

我走到哪裡,葉天承就跟到哪裡,我終於忍無可忍,讓她別再出現在我眼前。她看了我一眼,轉身離開了急診室的長廊。

後來母親被推出手術室,轉入ICU。

探視不被允許,我只能透過小窗窺視。病床上那個頭髮凌亂的中年女性,我幾乎認不出來了,哪還有早上那個精神抖擻,揚言要好好敲打幾個工作不力的下屬的樣子。

咖啡的香氣飄來,我這才意識到,從昨天下午到現在,我滴水未進。

14.

身旁的女人面帶倦容,手裡提著的食盒散發著誘人香氣。察覺到我的排斥,她輕嘆一聲,語氣柔和了些。

“吃完我就走。”

母親仍在昏迷中。

家裡經濟尚可,得知訊息後,一些遠房親戚特意前來。有些長輩還塞給我一些錢。那些同情的眼神,讓我恍惚回到了父親離世的那段日子。

葉天承總是在我最飢腸轆轆的時候帶來食物。為了照顧母親,我不得不辭去工作,但她不同,她應該忙得沒時間顧及我這個前男友才對。

我們從前相處就話不多,現在更是全程無言。

她大多數時候只是默默看著我吃完。我精疲力盡,實在懶得去猜她的用意。

“還有錢嗎?”

她修長的手指握著傘柄,低頭輕聲問我。陰影斑駁,這幾天天氣一直陰沉潮溼。

我沒有回答,只是望向窗外。

其實我的腦海早已一片混沌,只是不想搭理她。

雨傘在我視線中晃了晃,她似乎執意要我記住她的存在。

“沒錢了也不會找你要,我去賣腎。”

“誰要給你。”

她笑了,蹲在我面前。

“借你,要還的,可以嗎?”

“我就在這裡,你沒必要為了錢做這種事。”

“......”

她不動時,那雙眼睛如同一片澄澈的天空。我曾深陷其中,可她會騙人。

“葉天承,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又是一貫的沉默,彷彿聽不見我的話。

那段日子是我最煎熬的時光,母親一直未能離開ICU,醫生每天都帶來更壞的訊息,我彷彿在親眼目睹她一點點消逝。

有天,我盯著桌上的水果刀出神,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海,最後是臨床一個大叔的家屬猛地喊醒了我。

葉天承回來時應該已經知道了,她默默收起桌上的刀具,裝作無事發生。

她晚上通常會離開,那天卻留了下來。

深夜三四點,她突然將額頭貼在我的手腕上。

“我不能失去你......”

她的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消散在無邊的夜色中,我不知該如何回應。

那天,是母親接受的最後一次手術。

15.

她始終沒有睜開眼睛看我一眼,無論我怎麼呼喚。她過去總說夢見父親,大概這次真的與他相遇了。

我守在手術室門口,思緒紛亂,依舊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時間再次變得難熬。

口袋裡的手機突然劇烈震動,我這幾天心不在焉,連多了個陌生號碼都沒注意。

那人自稱是秦子墨的朋友。

他說,秦子墨已經好幾天沒吃東西了,因為葉天承拋棄了她。

他懇求我離開葉天承,說都是因為我橫刀奪愛,才導致秦子墨這幾天如同行屍走肉。

他說,我不過是個插足者,我不瞭解秦子墨和葉天承的過往,我根本沒資格和秦子墨相提並論。

他說,秦子墨是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