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抱著樹,驚恐地望著陳鈺。

陳鈺的襦裙上血跡斑斑,右臂有一道半尺來長的刀傷,傷口還在不停地往外滲血。

“這些人......”該不會是小姐殺的吧?

營州乃是邊城,人口雜亂,又常有乞戎人襲擾,上至瑞王下至百姓皆以習武為榮。老夫人曾為小姐請過一個女武師,可她瞧著頂多是些花拳繡腿......

陳鈺遲疑片刻,臉上浮現出迷茫的神情:“我被匪盜襲擊,醒來之後就這樣了......”

蘇家知道她身份的人只有蘇老夫人和李管家。為謹慎起見,她只能是嬌弱的閨中女子。

她上前攙起巧蘭:“蘭姐姐,我們回吧。”

巧蘭猛然記起李管家的叮囑,若在亂葬崗找到小姐,先拖上一兩個時辰,等永寧郡王走了再回去......

她望著陳鈺受傷的右臂,猶豫半晌,顫聲道:“這雲......燒起來了,怪......怪好看的,等雲散了再走吧。”說完便抬眸望天。

陳鈺皺了皺眉,總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

前世,巧蘭好像也說過同樣的話......

陳鈺沉聲道:“永寧郡王來了?”

巧蘭心虛地摳著樹皮,小姐知道他來,看來那些傳言都是真的。

“小姐常出入市井,又多與閨中婦人打交道,當知為人妾室的苦楚。”

這句話她憋在心裡很久了,只是小姐向來對永寧郡王閉口不談。她猜不透她的心思,不好貿然相勸。

陳鈺不由得捏緊了拳頭,前世,劉逸就是用這樣的詭計逼她上的花轎......

夜探瑞王府數次,她都被那些護衛擋了回來,根本進不了內院。一籌莫展之際,竟頻繁偶遇永寧郡王劉逸。

他是瑞王的嫡三子,溫文儒雅易於親近,又似乎對她頗為殷勤......

的確沒有比這更好的機會了!

可委身仇人之子,無論成敗都將愧對冤死的父兄。不到萬不得已,她絕不會用這種方式報仇。

當劉逸向她袒露心跡時,她果斷拒絕了他的垂青。哪曾想第二日,他竟抬著花轎到蘇家逼婚了!

“不是我讓他來的,那些流言你無需在意。”

巧蘭鬆了一口氣,嬌聲埋怨道:“小姐也該與老夫人交個底,免得她憂心。”

陳鈺蒼白的臉上略帶一絲沮喪。

流言四起時她解釋過,無奈老夫人不信。為防她以身犯險,還將她匆匆許給蘇銘......

陳鈺望著逐漸黯淡的雲霞,悵然道:“該回了。”

拖下去也是無用,見不到她,劉逸是不會離開蘇家的。

前世她們亥時才入城,蘇家已湧進近百名官兵。那些兵丁將蘇銘吊起來,逼迫老夫人將她交出去。

當然,永寧郡王向來仁善寬和,絕不會強娶民女的。只不過是一兩個官家子弟被他的痴情打動,帶著府兵前來蘇家“說和”。

永寧郡王則一直彬彬有禮地在門外耐心等候......

有這樣一個門神守著,那些看熱鬧的百姓誰敢進蘇家一探究竟?

裡面是禮是兵,根本無人知曉!

她身負血海深仇,早將生死置之度外,可蘇家何辜?

權衡利弊之後,她上了花轎。

未免今後累及蘇家,臨行前她當眾與蘇老夫人翻臉,徹底斬斷與蘇家的牽絆。

她以為從此再無後顧之憂,沒想到還是未能保住蘇家。

她錯估了劉逸!

天邊最後一道霞光已褪成灰濛濛的珊瑚色,升騰的薄霧裡夾雜著潮溼的水汽,一時間煙樹迷離。

陳鈺踢了踢地上的屍體,若無其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