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光滿天。

成群的鳥雀在亂葬崗上空盤旋著,不敢棲落。

陳鈺緊閉雙目倚在樹上,九華閣裡的嘈雜漸去漸遠,濃重的血腥味卻經久不散......

只差一點,就能手刃老賊!

強烈的鬱憤之氣在她的五臟六腑橫衝直撞,一股鹹腥驟然湧上喉頭,殷紅的鮮血順著她灰白的唇角緩緩溢位。

滿腔憋悶稍稍舒緩......

似有清風拂來,林木瑟瑟作響,一線光亮漸漸驅散眼前的黑暗。

陳鈺緩緩睜開眼,正對上一張裹著黑麵罩的臉。

“還好,沒死!”

黑衣人將手中的長刀撂在一旁,動手解著腰中的麻袋。

匪盜!!!

陳鈺來不及細想,暗暗將後背緊貼在樹上。

趁黑衣人將麻袋舉過她的頭頂之際,驟然屈起雙腿,藉著黑衣人的胸膛騰空而起。

隨後如蜻蜓點水般撈起地上的長刀,飄然躍至黑衣人的身後,一個急回身向黑衣人刺去。

刀刃沒入黑衣人的後腰......

陳鈺用力過猛,不由得一陣眩暈,趔趄著身子向地上歪去。

倒地的瞬間,她瞥見前方的荊棘後閃過一道白色的身影。清風吹拂,送來一縷淡淡的梅香。

陳鈺掙扎著起身,那人已不見了蹤影。而她身側那個黑衣人的喉頭,赫然插著一根荊條。

即便方才她不曾動手,黑衣人也活不了。

陳鈺茫然地環顧著四周,只見殘陽似血,參差碧樹、野花蔓草都蒙上了一層緋色的柔光,如夢似幻。在這幻境中,一株掛滿果子的楝樹正隨風搖曳。

這裡是......亂葬崗!

楝樹正南方五十步是蘇家的“風水寶地”,蘇老夫人和蘇銘就葬在那裡,還有父王和王兄。

兩座墳冢,四個亡魂!

可眼前那塊地被一圈齊膝的木柵圍攏著,裡面平坦空闊,無碑無墳......

“小姐!”

陳鈺轉過身,望著林木盡頭那個身姿豐盈的女子,不覺失神。

......她的丫鬟巧蘭!

巧蘭邊跑邊絮叨,埋怨著她不該獨自到這荒郊野外來。

聽著那親切熟悉的語氣,陳鈺恍然意識到,她重生了!

蘇家的“風水寶地”是空的,蘇老夫人和蘇銘應當還在世。

“死,死人了!”

離陳鈺尚有二三十步,巧蘭忽然驚叫著連連向後退去。慌亂中她抱上一棵樹,躲在樹後緊張地喘著粗氣。

陳鈺快步上前,一不留神差點被絆倒在地。

她低頭看去,只見草叢中躺著三具黑衣屍體。其中一具屍體怒目圓睜,喉頭被荊條貫穿,腦袋僵硬地歪在一旁。

陳鈺掬起一把腐葉將屍體的頭顱掩上,凝眉望著凌亂的草叢,卻怎麼想不起醒來之前發生的事。

前世,她從未遇到過匪盜!

這些賊人一貫在北城出沒,今日怎麼跑到南城來了?

陳鈺撿起地上的長刀,刀柄和刀身上沒有任何標記。她逐個檢查著屍體的脖頸和前胸,沒有刺青。

她在屍身上翻找一陣,從那個死不瞑目的黑衣人身上搜出一個黑緞錦囊。

錦囊上用金線繡著神獸甪端,裡面裝著一枚拇指大小的金印。

這枚金印亦是以甪端為形,通體遍佈雲紋,鑄造得極其精緻。底部還鐫著兩個蠅頭小字:“朱厭”。

似乎不像民間之物......

定是從哪個達官貴人手中搶來的,這些匪徒可是連與皇子和親的乞戎郡主都敢劫!

“小姐,你身上的傷......”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