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天起,我對安南的好奇,變成了恐懼。
那句放我出去,讓我完全不能理解。
安南的話說的很快,很急切,這也讓我剛學會唇語那段時間,很難讀懂她要表達的意思。
這件事本身就很詭異,數十年如一日,只要閉上眼睛,安南的臉就會出現在我眼前,但我完全沒有想過,安南是因為我被囚禁了起來。
她也許被我囚禁在了腦海中,眼睛裡,或者說是身體裡?!
我不敢去想,這太詭異了。
直到我更加熟練的掌握了唇語,能夠跟得上安南說話的速度,她在我眼前瘋狂的喊著:“放我出去!把身體還給我!滾出我的世界!”
我不知道怎樣跟他溝通,我也嘗試過對著空氣吶喊,嘗試過用意識在大腦中呢喃,嘗試過在紙上寫下我要說的話企圖安南能透過我的視線看到。
但最後都無濟於事,安南沒辦法跟我溝通,但我能讀懂她的話。
我的身體裡,也許從小時候的某一天開始,安南就出現了。她是一個不存在現實中的人,可能是我因為繪畫天賦聯想出來的形象,但她已經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企圖衝破我的身體,佔據我的身體,達到她想要出來的目的。
我看著滿屋子安南的畫像,試圖從中尋找有關她的故事。但那段時間我一直在畫的都是安南的臉,沒有身子,都是大頭。
我當時在想,如果我畫出她的身體,是不是可以畫出更多關於她的故事,比如她在草地上漫步,比如她躺在沙發上吃零食,再比如她和愛人牽手。
當我產生繪畫出第二個人的想法出現後,新的轉折出現了。
第一幅安南全身的畫,她在海邊漫步,而在她的左手邊,又一個男人牽著她的手。安南的臉上洋溢著幸福,和畫中男人的表情一樣。
但那個男人,被我不由自主的畫成了我自己。
我承認這是我自己主觀意識想要去畫的場景,但我在繪畫那個男人的臉時,完全是不由自主的,我的腦海中沒有第二個男人可以匹配,當我回過神來,自己的臉就已經刻畫在了上面。
我當時不知所措,甚至有一種罪惡感,一種像是在褻瀆安南的感覺,畢竟當時對安南早已經不是當初的好奇心,對她只有恐懼。
我鼓起勇氣閉上眼睛,企圖嘗試尋求安南對我這幅畫作的看法,她當時已經沒有那麼急迫,表情陰冷,像是憤怒。
“我不可能喜歡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安南在我眼前的那張臉微微顫動著嘴唇,雖然聽不見,但我能感覺道她的語氣堅定且冰冷。
“喜歡我?我沒有這種想法啊,為什麼你會說不可能喜歡我呢……”
我喃喃著,說來也奇怪,我之前嘗試過用文字和安南溝通,但沒有效果,但安南像是能看到我的畫,才說了這樣一句話。
我也是透過安南的表情和語氣,感覺到她說那句話時,像是一種堅定,那意思反倒是證明安南之前是喜歡我的。
這件事情變得越來越奇怪,我開始不斷嘗試畫出新的內容,嘗試各種場景下的安南,當然,每幅畫中都多了一個我。
我和安南一起在咖啡廳,一起在圖書館看書,一起躲在被子裡看恐怖片,也會一起去旅遊拍照。
我的畫越來越多,每一張都是我和安南的相處場景,如果將這些畫聯絡在一起,就像是我和安南已經是相處了幾十年的情侶,每一張都有我們美好的回憶,每一張都像是一個時間節點下的取證。
我數不清我畫了多少張,房間堆不下了,畫紙蔓延到客廳,客廳堆不下了,我開始把畫貼上在牆壁上。
我變成了一個畫畫的瘋子,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只有畫畫,畫的都是安南和我相處的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