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風湧動,樹影輕晃。許為然的聲音停止,過了許久,遲瀅的耳邊彷彿還回蕩著他講述的那個故事。

她睜著眼,半天沒眨動一下,眼眶酸得發痛,快要不能呼吸。

許為然察覺到了她的異樣,輕輕說:“別把自己憋壞了。”

遲瀅這才發現,自己已經屏住呼吸好久了,胸腔裡一股沉悶的窒息感。她張口,大口地呼吸,冷風灌進肺裡,四肢百骸都發冷。

遲瀅覺得荒唐,許然的死關許為然什麼事,他媽媽憑什麼遷怒他?

她應該比任何人都更清楚,許為然有多無辜。

“很匪夷所思是吧。”許為然苦澀一笑,“但事實就是這樣。”

遲瀅喉嚨裡梗著刺一般,說不出話來。

“我有時候也在想,我要不是她親生的該有多好。”許為然閉上眼,“至少還能給自己找一個理由——因為不是親生的,她這麼對我是合理的。”

真的合理嗎?不重要。但他至少不會如此絕望。

遲瀅搖頭,抱住了他,一滴淚落在他肩上,無聲卻又沉甸甸。

他顫抖的身體因這個擁抱而靜止。

“會好的。”遲瀅帶著哭腔喃喃,“你相信我。”

許為然沒動,微微垂眼,懷裡的女孩哭得很兇,儘管他看不見她哭泣的樣子,卻能想象到。

他又把她惹哭了。

這是第幾次了?他似乎總在惹哭她。

許為然抬起胳膊,想要抱一抱她,手懸在半空,遲遲沒有落到她背上,最終,雙臂垂了下去。

“你還要聽嗎?”許為然的聲音似嘆息。

遲瀅在他懷裡晃了晃腦袋,頭髮被蹭得翹起。

許為然停頓了幾秒,想趁這個合適的機會一次性告訴她全部,以後或許沒有這樣的機會了。於是,他接著往下說:“後來,她又生了我弟弟,取名叫許承安,希望他能承擔大任、平平安安。許承安是她高齡產下的,身體底子弱,但長得很像死去的許然,所以被當成許然的替代品,寶貝一樣疼著寵著。”

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任何事只要不如意,許承安就會大哭大鬧,以死相逼,葛玉芹每次都會心軟妥協。

長此以往,許承安必然被養廢了。

一生都被毀了。

也不知道許承安究竟是幸運,還是另一種意義的不幸。

許為然自顧不暇,沒那麼多時間和精力去拯救另一個人的人生。況且,許承安沉溺其中,並不需要他人的拯救。

那一晚,許為然說了很多話,得到了遲瀅的擁抱和一串眼淚。

那一晚發生的一切,就像天上眾多星星中的一顆,藏在其中無人知曉,只有故事當中的兩個人知曉。

天亮了,太陽照常升起,生活的齒輪繼續轉動,不會因為誰的難過和悲傷而停下。

許為然正式搬進了學生宿舍,開始了住校生涯。

得知此事,遲瀅真心實意替他高興,轉念想到他媽媽的態度,擔憂道:“你家人同意了?該不會是你自己在住宿申請表上籤的字吧?”

“不是。”許為然邊寫作業邊說。

筆尖頓了下,他想起把住宿申請表拿給葛玉芹的時候,她表現得並不意外,想來田宗昊已經做好了思想工作。

葛玉芹爽快簽了名字,但是免不了一頓奚落:“搬去學校住也好,反正不花一分錢,客廳這簾子我明天就拆了,空間還能大點。你最好永遠別回來了,我眼不見為淨,沒人氣我我樂得自在。”

許為然面色不改,拿到簽了字的申請表後,默不作聲地開始動手收拾衣服雜物。

“你們宿舍的氛圍怎麼樣?”遲瀅沒體驗過住宿生活,但聽孫見微講過,她說隔壁宿舍的女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