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開始,一直到晚自習結束,坐在一起的兩個人之間沒有任何交流。

像兩個陌生人,強行湊在一起。

平時許為然不會主動找遲瀅說話,如果遲瀅不找他,他們就不會產生對話。

遲瀅一言不發地揹著書包離開,到公交站牌,等了幾分鐘,她要乘坐的那趟公交車緩緩駛來,停靠。她上車刷了卡,往後走,找了個空位坐下來。

公交車啟動,晃晃悠悠地前行,遲瀅望著窗外不斷倒退的街景,中午回憶過一遍的場景再度出現在腦海中,一幀幀,如同電影鏡頭播放。

理智上不該遷怒許為然,他只是拒絕了她,說的話稍微決絕了一些,可能是怕她接下去會死纏爛打,故意把話說得難聽點,好讓她知難而退,打消追他的念頭。可是情感上,她做不到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過,對他和顏悅色。

“唉……”

遲瀅輕嘆一聲,抱著書包靠在椅背上,有點神傷。

另一邊,許為然反覆自省,還是找不出遲瀅對他態度冷淡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惹她不開心。

第一次嚐到無措又茫然的滋味,像被困在沒有盡頭的巷子裡。

許為然心事重重地走到車棚,藍色的鐵皮棚頂下停著幾排腳踏車,他拿出鑰匙解開車鎖。

身後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像是有人朝他跑來。

須臾,一隻手按在許為然的腳踏車座上,他抬起眼皮,看著氣喘吁吁的郝惟月,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你怎麼不等我?”郝惟月叉著腰,一路狂奔過來,頭髮都有些亂了,她抬手撥拉了兩下,氣還沒喘勻,“幸好……我今天……分到的任務是擦黑板和講桌,很快就弄完了。”

許為然將腳踏車推出來,聲音很淡:“我沒說等你。”

郝惟月:“……”

回想了下中午去找許為然的場景,他確實什麼都沒說。

郝惟月斂睫,掩飾住眼中過於濃重的失落。

眼看許為然走遠了,她趕忙推著腳踏車跟上他:“你慢點,等等我。”

郝惟月跟他分享班裡的趣事,見他沒什麼興趣,就把話題扯到他身上:“好幾天沒去你們班,你調座位了?跟你坐一起的那個女生是不是遲瀅啊?”

許為然腳步稍頓,表情未變,繼續往前走,到了寬敞的地方,騎上腳踏車。

郝惟月緊跟其後,自顧自說:“聽說她家裡條件挺好,是個大小姐,還有同學叫她公主,她脾氣怎麼樣?會不會不好相處?”

路燈被樹枝遮擋,光線明暗交接,許為然騎得慢了些,他的臉在這亂七八糟的光影裡仍然十分出眾,只不過輪廓有些模糊,像蒙上一層濾鏡。

“她很好。”

許為然語速緩慢,透著十足的認真,讓人一聽就知道他不是在隨口敷衍。

郝惟月表情愕然,嘀咕了句:“真的假的,性格很好嗎?”

許為然不厭其煩地重複:“她很好。”

後兩個字加重了音。

騎了快一個小時,最後一段路尤其不好走,路面坑坑窪窪,之前下過雨,積水遲遲未乾,月光照下來,一個一個水窪像明亮的小圓鏡,看著美好,踩下去卻滿是泥濘。

腳踏車的輪胎得小心避讓著那些水窪,如果稍不留神輾上去,只會顛得人身體一抖,車頭搖晃,摔下去也是有可能的。

有的水窪倒是被好心人墊了磚塊。

道路兩旁,低矮的平房錯落分佈,頭頂除了縱橫交錯的電線就是晾衣繩,花花綠綠的衣服在風中飄來蕩去,在黑夜裡像被蜘蛛網捆縛的蝴蝶,撲稜著翅膀。

大多數人家已經閉門休息,一些鋪子還開著,門口亮著老式的裸燈泡,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