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層厚重的灰,光線不怎麼明亮,依然有數不清的小飛蟲往上湊。

綠色垃圾箱裡的垃圾裝滿了,漫了出來,地上堆了一圈,流淌著烏黑的水,空氣裡瀰漫著難聞的氣味。幾隻流浪狗在附近徘徊覓食。

這裡是城中村,與繁華的市中心割裂開,像兩個世界。

又像是被這個城市遺忘的一塊地方。

“我到了,明天見。”

郝惟月停在家門前,跟許為然道別。

許為然的家還要往裡去,從這兒看去,前路烏漆嘛黑的一片。

那片黑暗很快吞沒了許為然的身影。

許為然鎖好了腳踏車,推開家門,葛玉芹在客廳裡看電視嗑瓜子,許承安玩手機玩得如痴如醉,嘴巴四周糊了一圈黑色的巧克力醬。

誰都沒有在意回來的許為然。

他拿起水壺,放在水龍頭下接滿水,插上電:“我爸呢?”

葛玉芹聞言,視線一瞥:“接了個活兒,睡在工地裡。”她吐掉瓜子殼,拍了拍許承安的後背,“別玩了,這都幾點了還不去睡,明天還上不上學了?”

“別吵,我再玩一會兒。”許承安胳膊肘往後甩,嫌棄道,“你別碰我,這把要輸了。”

“成天就知道玩,心思都在歪門邪道上,你自己說你那成績能看嗎?”葛玉芹嘴上不滿,眼裡卻都是對孩子的疼愛,“肚子餓不餓?讓你哥給你煮點宵夜吃。”

“好啊,我要吃泡麵。”

“你正在長身體,哪能老吃這麼沒營養的東西。”

“不嘛,我就要吃泡麵!不給我吃,我就不睡了!”

母子倆旁若無人地說著話,拿著笤帚掃地的許為然儼然成了空氣。

“聽到沒有?”葛玉芹嗓門很大,說話跟敲破鑼一樣,吩咐許為然,“去給你弟煮一包泡麵,記得加個雞蛋。”

許承安頭也不抬地提要求:“我還要加根火腿腸。”

“家裡沒火腿腸了。”葛玉芹說,“最後一根早上給你加進蛋炒飯裡了。”

“這還不簡單,讓我哥去買啊。”許承安輸了遊戲,氣得磨牙,猛捶了一下沙發,“媽,都怪你,老是跟我說話,害我撞死了。”

隨著許承安一拳頭下去,老舊的沙發響起彈簧壓下又彈起的吱嘎聲,聽著就像是生了鏽。

“呸呸呸,什麼死不死的。”葛玉芹緊張地拍了三下木頭桌,嗔怪道,“你這孩子,玩遊戲魔怔了。”

許為然把地上的瓜子殼掃到撮箕裡,倒進垃圾桶,什麼話都沒說,拉開茶几下方的抽屜,裡面的零錢沒了,他的表情怔了一秒,平靜地走了出去。

小超市還沒打烊,老闆坐在收銀臺後頭,仰著脖子看牆上掛的電視,正在播放武俠片。

發現有人進來,老闆抽空瞟了眼:“阿然,下晚自習啦,要點什麼?”

“一包火腿腸。”許為然自己去貨架上拿了,過去結賬。

“許為然?真巧,你也來這兒買東西。”郝惟月站在超市門口,睡衣外面套了一件洗褪了色的紅色外套,尺碼有些小,緊緊裹在身上。

許為然接過老闆找的零錢,眼皮微抬,看了她一眼:“嗯。”

等他走後,郝惟月拿了包衛生巾,給老闆看了下,往收銀臺上丟下事先準備得正好的幾塊錢,沒要塑膠袋,把東西藏進袖子裡。

許為然走得快,郝惟月出去以後,小跑了一會兒才追上他。

“你家不在這個方向。”許為然淡聲提醒。

“我知道。”看他一本正經的樣子,郝惟月覺得好笑,唇角揚了起來,“我想問你道題,剛才寫作業遇到的,思考了很久都不會。”

隨即,她把題目唸了一遍。

許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