則是在本地找的,謝琬親自看過,倒是也還伶俐,看見謝琅過來,一個勁殷勤地端茶倒水,看見他手裡還牽著謝琬,也堆著滿臉笑給她搬糖果。

只要掌櫃的做事穩當,底下人跳脫些倒也不怕他。

羅矩除了每日裡幫謝琬辦私事,也要在每月底到五間鋪子裡收帳。羅升見他一來便受謝琬重用,一方面很是高興,一方面又擔心他辦事不牢,因而回回見著他便要疾言厲色地提點一番。

申田經過這一年的鍛鍊,在原先的機靈之餘,也多了幾分沉穩,謝琬開始讓他跟著張掌櫃跑採買。

羅義還是憨厚老實,嘴上功夫沒學到什麼,但是腦子卻是練活了些。謝琬交代羅升教他識字記帳。

王安梅這邊進展得順利,羅升再捎來一隻小花貓時,謝琬決定見她一見。她讓羅升約了她初九日到李子衚衕來。

王安梅如約而至。在閣樓上見得謝琬穩步上梯,一張臉紅潤潤地,雙手交疊在腹下,透著幾分歡喜,又透著幾分緊張。

謝琬接過玉雪手上疊好的兩件衣裳,交代他們所有人下去。然後微笑對王安梅道:“我讓人給姐姐縫製了兩件新衣,姐姐快來試試合不合身。”

她把衣裳推過來,展開來一看,是套針腳細密的襦衣繡裙,衣裳質地是煙霞色的軟杭綢,裙子是淡黃的月華裙,都帶著珍珠綾夾裡,正適合這個時候穿。

王安梅紅著臉道:“我怎麼受得起妹妹的這份禮?太貴重了。我來只是想見見你而已。”

謝琬執意勸說,她也就從了。

她背過身去脫著外衣,後頸上兩道猩紅的傷疤露出來。

謝琬啊地一聲衝上去,撫著這疤痕張大眼睛,問她道:“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王安梅兩臉漲紅,慌不擇路地轉過身避到書案後。

謝琬定定地盯著她,漸漸地,淚水就從她的雙眼裡流出來了。

“姐姐……”

王安梅也哭了。

她從來不在她面前說這些事,因為不想讓她知道她跟她之間的差距有多大。眼前謝琬的目光像刀子般刺在她心裡,她的淚水則像兩隻手,把她心中最後的一層防護給硬生生推倒。

她披上了自己的衣服,奪路往樓梯上衝去。謝琬把她死死拉住。終於兩個人倒在地上,哭成一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哭累了。

謝琬擦乾眼淚,說道:“我多少聽說了姐姐的事,所以才說跟姐姐惺惺相惜的話。姐姐的遭遇本來就很可憐了,今日姐姐若是不把這些事全都告訴我,我是絕對不會放你走的。”

王安梅聞言,趴在茶几上又哭了一陣,才漸漸止住。

“你既明知我是個不祥之人,又何必來接近我?”

謝琬拉著她的手,柔聲道:“姐姐怎麼這麼說?祥不祥的,也不是你自己願意的。你告訴我,表叔他們是怎麼待你的?這傷是他打的嗎?”

王安梅咬唇落淚,望著穿欞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道:“這都不算什麼了。從我八歲時那回跌傷大腿看過一回大夫之後,他對我不是打就是罵,開始我不知道,只覺得是不是自己做錯事了。可是後來我發現,不管我多麼小心多麼聽話,他也還是對我打罵不休。

“我也疑心他是怪我不是個男孩兒,可我發現他對思姐兒卻不是這樣。他雖然也不見得多麼喜歡思姐兒,可是從來也沒有打過她。我就去問我娘,我娘說,說我……那時我才知道,我在他們眼裡是個不祥之人,他恨我的竟是為這個。

“其實不止是他,包括祖父祖母,二叔二嬸,還有家裡所有人私下裡都沒有對我有過丁點的好臉色。我娘是唯一在乎我的人。我從八歲起就有了尋死的心思,我娘察覺後說如果我死那她也跟著我去死,我就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