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珍才又站過來,躬身道:“雖然奴才知道皇上正在盛怒之中,不過奴才還是想懇請皇上,收回將二殿下打入冷宮幽閉的決定。如今殿下剛剛與竇家聯了姻,如果殿下打入冷宮,那麼不管將來出不出來成親,這對竇閣老來說都是顏面大傷的事,這也容易引起群臣們的非議。”

皇帝一怔,大聲道:“照你這麼說,朕還不能罰他?”

“並不是不能罰,奴才只是覺得,二殿下受罰事小,到底也不便傷了竇家的臉面。”張珍躬著身子,溫聲細語地說。

“如果二殿下私行不檢的名聲傳出去,那麼竇家是跟宮裡退婚還是不退婚呢?如果不退婚,竇家必然覺得十分委屈,由此落下心結也是有可能的,若是退婚,那人家閨女婚事白白騰折了一回,不是同樣委屈?而且關鍵是,如此鬧騰來鬧騰去,最終丟的還是皇家顏面。”

氣頭上的皇帝聽得這麼一番分析,倒是不由得冷靜下來,這麼說來竟是有幾分道理,可是那殷曜著實可氣,他簡直就是把扶不上牆的爛泥!而且他如此陽奉陰違,這樣的人怎堪大用?

“那就罰他直至大婚之前,絕不放出宮一步!更不許再有宮女近身侍候!”

他氣惱地道。

他忽然有些後悔,為什麼要那麼著急替他給竇嬋指婚呢?如今這樁婚事反倒成了縛住他手腳的一條繩索,令他想要再收回成命也來不及了。如果早知殷曜是這樣的底子,他又怎麼會優先栽培他?他寧願去栽培殷昌!

“明日起,讓殷昌來乾清宮侍疾!殷曜滾回東宮去!”

張珍頓了下,稱了聲是。

片刻,他又出聲道:“皇上恕奴才直言,奴才以為,此事的責任並非全部都在二殿下身上,安穆王自幼身邊良師成群,所以造就了他優良端方的品性,可是二殿下身邊並沒有專門的教習師父,尤其如今年紀大了,許多事情上只能靠宮人指點,難免會犯錯。”

皇帝身子微頓,片刻望過來:“你的意思是說,朕該給他請個良師?”

張珍道:“就是朝堂大臣們尚且也養謀士請幕僚,堂堂皇孫殿下的身邊,怎麼可以沒有一兩位明師?何況皇上不是正栽培著二殿下將來繼承皇位麼?此時此刻,更是應該替他物色一位沉穩睿智的良師才對。如此殿下方能夠知廉恥而明道理。”

“唔。”

皇帝捋須站起身,張珍這席話雖有些多,可是卻句句在理。

殷曜終究是個才及舞象之年的少年,偶爾有些衝動也是難免,殷昱像他這麼大的時候已經被廢黜出宮,所以根本沒曾出現這樣的煩惱。而且他就算不被廢,身邊也有著許多謀臣良士,的確不可能會有這樣的機會犯錯。

再者太子以及祈王楚王他們年少時,因為是皇子,宮中自然又有教導皇子的一套慣例,而皇孫畢竟隔了一代,按理該由太子管束,可是太子身子不好,而他不是早兩年就下旨接手了殷曜殷昌的教養之事麼?

他錯就錯在竟然沒有考慮到這層!

“這麼說,朕該上翰林院找個得用的清流來給他正正品行。”皇帝沉吟著道。

“皇上,”張珍上前一步,說道:“與其上翰林院指派,您為什麼不找個現成的人呢?”

“現成的人?”皇帝眯起眼來,“誰?”

“謝榮啊。”張珍目光炯炯地看著他。“謝榮的才華和學識皇上是有數的,此人胸有丘壑,而且私德很靠得住,更巧的是,他如今沒有官職。謝榮本來就是二殿下的授業先生,皇上如果起復他,他回到二殿下身邊,一定能夠更加盡心地輔佐殿下。皇上想想,還有比他再適合的人麼?”

皇帝聽到謝榮這個名字,就立時頓住了。

謝榮麼?讓謝榮來輔佐殷曜……謝榮才智兼備,而且至今沒曾有過什麼私德敗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