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了!除了她以外,還有你們!”

他的聲音如同寒鐵摩擦,宛如一條沒有感情的暮龍,“來人!將迷樓所有妖妃,盡數絞殺!將其屍體懸於長安北闕!以謝天下!”

冷酷的命令如同驚雷劈下。

殿中頓時響起一片淒厲的哭喊和尖叫。

禁軍侍衛面無表情地執行著命令,冰冷的繩索套上那些雪白的脖頸。片刻之前還鶯歌燕舞、活色生香的醉仙池,瞬間變成了修羅場。迦陵被兩個侍衛架起,她掙扎著,怨毒的目光死死盯著塵君亭,尖叫道:“塵君亭!你今日殺我!疏勒國的詛咒必然將會…”

“勒死她!”

塵君亭厲聲打斷,眼中沒有絲毫波瀾。

還疏勒國,

疏勒國也跟著反了!

到時,就讓整個國家與你一同赴黃泉!

伴隨著繩索收緊,迦陵的咒罵變成了嗬嗬的窒息聲,那張傾國傾城的臉孔迅速間漲紅、扭曲,最後歸於一片死寂的青紫。那雙曾惑亂君心的美麗眼睛,至死都是圓睜著。

此刻,塵君亭不再看那些被拖出去的屍體一眼,他大步踏出醉仙池,踩過潑灑的美酒和滾落的珍果,沾滿汙漬的龍靴踏在冰冷的殿磚上,發出一聲聲沉重而決絕的聲響。

如今他的眼底深處,除了一絲微不可察的暗藍色光芒外,其餘的除了暗橙色的憤怒以及清明之外,不再有色慾和懶惰的干擾。

“開宮門!去幽宮!”

隨後,塵君亭命令道,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鐵血。這一刻,那個被奢靡酒色塵封了數年的開國雄主,彷彿帶著一身殺氣回來。

幽宮大門洞開,一股陳腐的氣息撲面而來。廢太子塵朔被幽禁近兩年,形容憔悴,眼窩深陷,但那雙眼睛依舊明亮,卻如同淬鍊過的精金一般。他穿著洗得發白的舊袍,正伏案疾書著什麼。看到塵君亭在一眾殺氣騰騰的禁軍簇擁下大步闖入,他並無太多意外,只是放下筆,緩緩起身,平靜地行禮。

“廢太子塵朔,見過父皇。”

沒有怨懟,沒有憤怒,只有平靜。

塵君亭看著兒子消瘦的面容和那雙清澈卻悲憫的眼睛,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撞了一下。他只是張了張嘴,令那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裡,最終只是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

“朔兒,”塵君亭的聲音帶著一絲沙啞和一種久違的、屬於一位做錯事父親的疲憊,“隨朕來。”

沒有儀仗,沒有鑾駕。

塵君亭帶著塵朔,只帶了數十名心腹禁衛,微服出了皇城。他們一路向北,穿過依舊熙攘但明顯透著一種不安的長安街市,走過了長安城的城門,直至他們抵達了外城。

眼前,一片景象顯得觸目驚心。

昔日繁華的村鎮變得蕭條破敗,田地裡雜草叢生,不見稼穡。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流民拖家帶口,如同灰色的潮水,沿著道路緩慢地向南蠕動。飢餓和疾病奪走了他們眼中的神采,只剩下麻木和絕望。空氣中瀰漫著塵土、汗臭和一種若有若無的屍體的腐敗氣息,絲毫不見往昔“元熙盛世”的景象。

在一處破敗的茅屋前,塵君亭停下了腳步。外面有著瑟瑟發抖的流民,一個婦人抱著氣息奄奄的嬰兒跪在泥地裡,對著殘破的土地像哭嚎:“老天爺啊!開開眼吧!給娃兒一口吃的吧!求求您了…”聲音嘶啞絕望,如同垂死的野獸。然而,那孩子早沒了氣息。

塵君亭默默地看著這一切。

他看著那些流民麻木的眼神。隨著寒風吹過,捲起地上的塵土,吹動花白的鬢髮。

“父皇,這裡還是長安的外城,算是天子腳下。天子腳下都這樣了,那麼更遠的呢?”

塵朔開口,聲音低沉而清晰,可每一個字卻像重錘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