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入囊中,結果就尷尬了,忘記了一手袖裡乾坤的神通,又豈是一位一境大修士能夠擁有的手段,導致一連串價值連城的古物在袖邊磕碰不已,哐當作響。

好在陳宗師依然神色自若,以一線拳意牽引諸多法寶,懸空繞成一圈,緩緩旋轉起來,假模假樣在那邊一一勘驗品秩。

曹慈忍住笑。如此臉皮,自己想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找回場子,好像也不容易?

竹素都要替隱官臊得慌。

攥劍在手的劉叉,與陳平安心聲一句,得了結果,確定不必留在此地繼續觀戰,他便率先御劍返回黃湖山。

老聾兒已經收回了兩把本命飛劍,輕輕撥出一口濁氣。

恍惚千載復千載,一顆劍心何其沉淪,蠻荒家鄉,劍氣長城,浩然異鄉,一路顛沛流離,終於終於,吾在雨後見道矣。

老聾兒安撫住本命竅穴內兩把“衝出去門去找它幹一架”的飛劍,穩了穩心境,一一梳理體內被飛劍引發的兩股天地靈氣,各自蘊藉有截然不同的大道真意,老聾兒曉得輕重利害,就像治水,也不去堵它們的前路,反而主動開啟諸多洞府,引導兩股磅礴靈氣的輾轉、升降,浮沉。

做完這份以往做夢都不敢想的“課業”,老聾兒心境豁然開朗,一如雨後的視野景象。

小土坡被他踩出一個大坑,想著總要與大驪衙門通報一聲,該賠錢就賠錢,該錄檔就錄檔,總要有個說頭,清清爽爽。也不是隱官當了大驪國師,自己是落魄山的新任次席就能如何如何的。

老聾兒散出些許神識,視線落在一地,位於三十里外的一座行亭,以心聲笑道:“二位可是刑部官員?”

不得不承認,大驪“官員”,膽子是真大。擱在蠻荒,敢這麼主動靠近一位大修士,不是找死是什麼。蠻荒天下,尤其是成名已久的大妖,哪有“錯殺”一說。

兩位修士自報身份,分別來自刑部巡檢司和勘磨司,前者還是一位擁有二等無事牌的供奉。

他們當然清楚“劍修甘棠”的落魄山譜牒身份,只是職責所在,近期他們負責這片地界的修士動向,先前真境宗仙人劉老成鬧了那麼一出,他們壓力就大了。

哪怕國師府那邊不追責,皇帝陛下也未說什麼,但是刑部和北衙豈敢不當回事。

老聾兒縮地山河,徑直到了路邊的行亭,也不入內,從袖子裡邊摸出一隻錢袋,摸出一顆雪花錢,輕輕丟給裡邊的修士,老聾兒不忘提醒一句,“壞了那邊的土地,你們跟當地縣衙問詢,幫忙算一算價格,多退少補。”

兩位刑部供奉面面相覷,落魄山的劍仙,都是這麼脾氣古怪的?

京城外城,謝狗繼續貓在牆垛裡邊,伸手指了指那片給狐爪掀翻的田地,嚼著喜糖,含糊不清道:“先前跟你說賠償田地的銀錢,不是玩笑話,我們山主心眼可小,跟碧霄道友是一個路數的,所以他們才會投緣。”

青丘舊主點點頭,小錢。

謝狗搖搖頭,不開竅的榆木疙瘩,教你怎麼為人處世入鄉隨俗呢,就是不上道,還是欠攮。

凡俗可以論跡不論心,在寶瓶洲,你上了山,修了道,成了仙,大驪便要與你論跡又論心了。

青丘舊主以心聲問道:“白景,是不是這會兒想要撤出寶瓶洲,已經來不及了?”

謝狗朝那神臺那邊抬了抬下巴,“我說了又不算數的嘍,你自己問他的意思唄,我們山主極講道理的。”

青丘舊主苦笑道:“沒有看出來啊。”

謝狗翻了個白眼,婆姨真不會說話,還得練練。

其實不難,丟到落魄山去,與朱老先生聊幾次天,再跟賈老神仙喝幾頓酒,估計就能出師了。

青丘舊主以心聲問道:“碧霄前輩為何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