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哪怕成為了山上人,可下棋一事,最講究聚精會神,而且深不見底,一個下五境的練氣士,除非自幼喜好,否則絕不會分心去學棋,是陶冶情操重要?還是滴水穿石、增長修為重要?

見微知著,春水心中瞭然,她覺得這才是真正有趣的地方。

住在天字號房的陳平安,是市井巷弄走出的少年,卻能夠每天站在在觀景臺,練拳看雲海。

而這個靦腆羞澀的年輕道人,多半是書香門第浸染多年計程車族弟子,俗世身份不算太差,可惜在神仙扎堆的山上,卻完全不夠用,最終只能在鯤船甲板上散步。

春水無意間看到前排位置上,那個被怯懦男子抱在懷裡的孩子,轉頭對她笑了笑。

春水禮節性報以微笑。

她想著天底下第一樁大考,應該就是投胎吧?

而孩子則想著,這麼一位好看的小姐姐,真該買回家中,給自己當貼身丫鬟,冬天翻書手冷了,就讓她幫忙捂一捂。

長相隨爹的孩子扯了扯婦人袖子,婦人雖然平時神色倨傲,可是在孩子這邊卻極為寵溺,笑著低頭湊過去,孩子輕聲說出了想法。

婦人轉頭看了眼身後的春水,眼神漠然,然後對自己兒子笑道:“資質太差了,中五境想都不用想,哪怕堆再多的天材地寶給她,也是妄想。沒事,等在老龍城那邊下了船,孃親給你找一個洞府境的女子做丫鬟。”

婦人嘴上說著,要中五境的女子當婢女,不但孩子相信了,身邊眾人誰都沒有覺得荒誕。

婦人言語並不藏藏掖掖,春水臉色慘白。

終生無望躋身中五境。

這讓她感到絕望。

婦人突然再次轉過頭,瞥了眼秋實,“呦,這個小丫頭還有點希望,不過一看就不是好生養的,不如先前那個瞧著喜慶,兒子,這個喜歡嗎?喜歡的話,孃親可以跟打醮山開口買下來。”

孩子順著婦人的視線轉頭望去,一臉嫌棄道:“乾瘦乾瘦的,跟孃親差不多,我可不喜歡。”

身材高大卻枯瘦的婦人,竟是半點不惱,揉了揉孩子的腦袋,歡快大笑,如夜鴞在枝頭哀嚎,瘮人恐怖。

秋實一臉茫然。

姐姐春水低斂眉眼,五指如蔥的漂亮雙手疊放在膝蓋上,青筋顯現。

雖然對那位道姑印象很好,但是陳平安還是運用心意,主動聯絡了養劍葫內的初一十五。

得到回應後,這才心思稍定。

天上是掉下來餡餅,還是掉石頭,都要小心。

曾經姚老頭每次喝過酒,就喜歡說些當時弟子學徒們都愛聽的言語,神神道道,那會兒,劉羨陽會覺得不耐煩,老人其餘弟子,只是覺得醉話連篇的老傢伙,比起平時板起臉訓人要和藹可親,至於說了什麼內容,都不會在意。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命數,厚的,是福祿街桃葉巷的石板路,莫說是颳風下雨,就是天上砸下刀子,都不怕走不了路,薄的,就是小巷子裡的泥路,稍微下點雨水,就要泥濘不堪,更薄的,就是一層紙,說破就破,便是老天爺賞賜好東西,也成了壞事情,因為拿不住。

陳平安每次都會坐在最遠的地方,默默記在心裡。

有意思的是,姚老頭平日裡最不願意跟學徒陳平安講什麼,但是他說的話,反而是陳平安最聽得進去,也最願意當真。

壞人做一回好事,多稀罕,有幾人等得到?可好人做一回壞事,只要落在自己頭上,多半哭都來不及。

陳平安不希望這趟見面,是什麼陰謀詭計。

如果是一件逃無可逃的壞事,那麼他猜測,極有可能是背後槐木劍匣裡的那把劍,即便魏檗、阮邛和楊老頭三方聯手遮掩,仍是露出了蛛絲馬跡。

陳平安緩緩登樓,開門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