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男牢裡呆了沒多久,牢子就把黃文秋提了出去,說要換個地方。
揭開地牢上面壓著的石板,露出黑黝黝的洞口,黃文秋這隻羔羊入了虎穴,無從逃脫。
黃文秋希望昨夜只是一場噩夢。
地牢裡的氣息渾濁,臭不可聞,他渾渾噩噩,受到了極大的刺激,整個人都像是窒息,需要調動全身的力氣才能活下來。
手腳癱軟了,他暈了過去。
有人提著一桶尿,對著他的腦袋淋了下來,把他從短暫的解脫中喚醒,讓他重回噩夢。
有人似笑非笑地對著他說:“可別玩死了啊。”
其他人的聲音似遠似近的響起:“玩死了又怎麼樣,老子身上冤魂有十條,不在乎再多背一個。”
“滾!弄死了還怎麼玩?你是爽快了,我們還旱著!”
“就是,難道要用你?”
“呸,大黑腚,送我我都不操。”
“去你孃的!”
言語是刀子,直刺黃文秋的耳朵,那些人的目光也在他身上來回搜刮,讓他感到了更大的痛苦。
兩條腿提不起勁來,只能在地上一下一下的蹬,想要蠕動著逃離。
“疼……我疼死了……”
沒人理會他疼不疼,隨後他驟然發出慘叫,直著脖頸掙扎,身體不受控制的抖動:“殺了我……給我個痛快……”
一整夜不見天日,他的身體只是半死,精神卻被打入了十八層地獄。
他要見宋繪月。
門口傳來了聲音,有人衝了進來,對著他又摟又抱,他如今對肌膚之親格外敏感,厭惡地掙扎起來。
“文秋、文秋……你怎麼了,是不是他們對你用刑了,你再忍一忍,很快我們就能團圓了,我是自願的,你沒有罪!”
“我的兒!你這是怎麼了?孃的心都要疼碎了!”
黃文秋根本就沒看羅慧娘和小陳氏,僵硬地從蒲團上轉身,看向宋繪月。
屋子裡光線不足,又沒有點燈,越發晦暗不明,宋繪月逆著光站在門口,大黑眼珠幾乎凝固成了黑晶,面孔與馬神像一樣無情無緒。
“我有罪,”他唯唯諾諾地垂下頭,“我錯了,我是被逼的……羅慧娘找人拿刀逼我上船,我不想走的,真的,我已經決心和你成婚了……等我出去,我一定補償你,給你的聘禮再翻一倍……放了我,讓我出去......”
羅慧娘錯愕地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鬆開扶著黃文秋的手,神情像是見了鬼。
他怕了?
她都不怕,他竟然怕了?
然而黃文秋還是沒理會她,眼巴巴的只看著宋繪月。
宋繪月和和氣氣的道:“我們兩個的事已經結束了,婚書和禮單我都交到了衙門,大約明天你就能出去了。”
黃文秋瞪著眼睛:“明天?”
他還得在這裡呆一天?
不——他不要呆在這裡,他要出去!
慌亂之間,他膝行上前,去抓宋繪月的裙襬:“我們之間有承諾的啊,你說了要嫁給我的,不能說話不算數啊!你不是愛我嗎!”
宋繪月扯出裙襬,退到門口去看他的樣子。
黃文秋在地上呼號,身為人的尊嚴被徹底粉碎,坐牢也好,斷指也好,都只讓他受到了驚嚇和身體上的傷害,不足以讓他骨氣掃地。
現在他真的怕了。
他掙扎著往前爬,目光狗一樣射向宋繪月:“我知道錯了,饒了我吧。”
宋繪月蹲下身去:“表哥,你要是不私奔,我阿孃就不會病倒了,你是知道的,我父親過世後,她身體一直不好,每大病一次,就虧虛幾分,你真不該這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