柄,課群臣之能者也,此人主之所執者也,法者,憲令著於官府,刑罰必於民心,賞存乎慎法,而罰加乎奸令者也,此臣之所師也。”“韓者,晉之別國也。晉之故法未息,而韓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後君之令又下。”“雖十使昭侯用術,而奸臣猶有所譎其辭矣。”“公孫鞅之治秦也”,“其國富而兵強。然而無術以知奸,則以其富強也資人臣而已矣。及孝公、商君死,惠王即位,秦法未敗也,而張儀以秦殉韓、魏”。“惠王死,武王即位,甘茂以秦殉周;武王死,昭襄王即位,穰侯越韓、魏而東攻齊,五年,而秦不益一尺之地,乃成其陶邑之封;應侯攻韓,八年,成其汝南之封。自是以來,諸用秦者,皆應、穰之類也。故戰勝則大臣尊,益地則私封立。”論法術之別,最為明白。要而言之:則法者,所以治民;術者,所以治治民之人者也。
古代刑法,恆不公佈。(觀《左氏》載子產作刑書,而叔向諍之;範宣子鑄刑鼎,而孔子非之可見,反對刑法公佈者,以為如是,則民知其所犯之輕重而不之畏,不如儲存其權於上,可用不測之罰以威民也。殊不知刑法不公佈,而決於用法者之心,則其刑必輕重不倫;即持法至平,民亦將以為不倫也,況其不能然乎?刑法輕重不倫,則其有罪而倖免者,有無罪而受罰者。有罪而倖免,民將生其僥倖之心,無罪而受罰,民益將鋌而走險。法之不為人所重,且彌甚矣)製法亦無一定程式。新法故法,孰為有效不可知。法律命令,蓋亦紛然錯出。(讀《漢書·刑法志》可知。此雖漢時情形,然必自古如此。而漢人沿襲其弊也)故其民無所措手足。此法家之所由生。又治人者與治於人者,其利害恆相反。後世等級較平,治人者退為治於人者,治於人者進為治人者較易。古代則行世官之法,二者之地位,較為一定而不移,故其利害之相反愈甚。春秋、戰國之世,所以民窮無告,雖有願治之主,亦多不能有為,皆此曹為之梗。此則術家言之所由生也。如韓非言,申、商之學,各有所長,非蓋能並通之者邪?
法家精義,在於釋情而任法。蓋人之情,至變者也。喜時賞易濫,怒時罰易酷,論吏治者類能言之。人之性寬嚴不同,則尤為易見矣。設使任情為治,即令斟酌至當,終不免前後互殊,而事失其平,人伺其隙矣。法家之義,則全絕感情,一準諸法。法之所在,絲毫不容出入。看似不能曲當,實則合全域性,通前後而觀之,必能大劑於平也。禮家之言禮曰:“衡誠懸,不可欺以輕重;繩墨誠陳,不可欺以曲直;規矩誠設,不可欺以方圓;君子審禮,不可誣以奸詐。”(《禮記·經解》)此數語,法家之論法,亦恆用之。蓋禮法之為用雖殊,其為事之準繩則一耳。
職是故,法家之用法,固不容失之輕,亦斷不容畸於重。世每譏法家為武健嚴酷,此乃法家之流失,非其本意也。至司馬談詆法家“絕親親之恩”,《漢志》亦謂其“殘害至親,傷恩薄厚”,則並不免階級之見矣。
自然力所以為人所畏服者,實以其為必至之符。人則任情為治,不免忽出忽人,黠者遂生嘗試之念,願者亦啟僥倖之心,而法遂隳壞於無形矣。設使人治之必然,亦如自然律之無或差忒。則必無敢僥倖嘗試者,國安得而不治?《韓非子·內儲說上》曰:“董閼於為趙上地守。行石邑山中,見深澗峭如牆,深百仞。因問其旁鄉左右曰:人嘗有人此者乎?對曰:無有。曰:嬰兒盲聾狂悖之人嘗有人此者乎?對曰:無有。牛馬犬彘嘗有人此者乎?對曰:無有。董閼於喟然太息曰:吾能治矣。使吾治之無赦,猶人澗之必死也,則人莫之敢犯也,何為不治?”此賞之所以貴信,罰之所以貴必也。不特此也。人有所求而無術以致之,固亦未嘗不可以偶遇。然此乃或然或不然之數,不足恃也。學問之道無他,求為可必而已矣。《韓非子·顯學》篇曰:“恃自直之箭,百世無矢;恃自圜之木,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