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之學,其書具存於今者,略如上述。外此諸家,則書已不存,僅能於他家書中,見其大略矣。
《莊子·天下》篇,以彭蒙、田駢、慎到三人為一派,謂其“齊萬物以為首”,“知萬物皆有所可,有所不可,故曰:選則不遍,教則不至,道則無遺者矣”。“是故慎到棄知去己,而緣不得已。泠汰於物,以為道理。”(郭注:“泠汰,猶聽放也。”)“不師知慮,不知前後。推而後行,曳而後往。夫無知之物,無建己之患,無用知之累,動靜不離於理,是以終身無譽。故曰:至於若無知之物而已,無用賢聖。”“豪傑相與笑之曰:慎到之道,非生人之行,而至死人之理,適得怪焉。田駢亦然,學於彭蒙,得不教焉。”(蓋即“教則不至”之教)高誘《呂覽注》,亦謂“田駢齊生死,等古今”,則此三人學說,實與今莊生書所載者相近。《史記·孟荀列傳》曰:“慎到,趙人。田駢、接子,齊人。環淵,楚人。皆學黃、老道德之術,因發明序其指意。故慎到著十二篇,環淵著上下篇,而田駢、接子,皆有所論焉。”《漢志》亦有《田子》二十五篇,《捷子》二篇(即接子),《蜎子》十三篇。(即環淵)皆亡。而《慎子》四十二篇,在法家。(今存者五篇,多法家言)
《史記》謂老子著書,出於關尹之慫恿。《漢志》有《關尹子》九篇。注曰:“名喜,為關吏。老子過關,喜去吏而從之。”《莊子·天下》篇,亦以二人列為一派,則其學之相近可知。今之《關尹子》,多闡佛理,又雜以陰陽之說。並有龍虎、嬰兒、蕊女、金樓、絳宮、寶鼎、紅爐等名。蓋融合後世之道家言及佛說而成者。其文亦似佛經,全不類先秦古書。凡作偽書,無如此不求似者。蓋其意非欲偽古,真是借題古書之名,使人易於寓目耳。
道家偽書,又有《鬻子》。案《漢志》,道家有《鬻子》二十二篇,注曰:“名熊,為周師。自文王以下問焉。周封,為楚祖。”小說家又有《鬻子》說十九篇,注曰:“後世所加。”《隋志》:道家,《鬻子》一卷,小說家無。《舊唐志》,小說家有,道家無。《新唐志》同《隋志》。今本凡十四篇,卷首載唐永徽四年華州縣尉逢行矽進表。各篇標題,皆冗贅不可解。又每篇皆寥寥數語,絕無精義。《列子》之《天瑞》《黃帝》《力命》三篇,各載《鬻子》之言一條。《賈子·修政下》,亦載文王等問於鬻子事七章。此書皆未採及,偽書之極劣者也。
《漢志》:《文子》九篇。注:“老子弟子,與孔子並時,而稱周平王問,似依託者也。”今本《文子》,多襲《淮南》,亦取《莊子》《呂覽》,多淺鄙之言。引《老子》處,尤多誤解,決為後世偽書。又非《漢志》所謂依託者矣。
此外諸家,或名氏僅見他書,學術宗旨,更無可考,今皆略之。
今文《詩》有魯、齊、韓三家。今惟韓詩尚存《外傳》,餘皆亡。《外傳》及《詩》之本義者甚少。然今所傳《詩序》,雖為《古文》家言,而《大序》總說詩義處,實取諸三家。(魏源說,見《詩古微》)節取其辭,實可見《詩》之大義也。案《詩》分風、雅、頌三體。《詩大序》曰:“《風》,風也,教也。風以動之,教以化之。”“上以風化下,下以風刺上,主文而譎諫,言之者無罪,聞之者足以戒。故曰《風》。至於王道衰,禮義廢,政教失,國異政,家殊俗,而變風、變雅作矣。國史明乎得失之跡。傷人倫之廢,哀刑政之苛,吟詠情性以風其上,達於事變而懷其舊俗者也。故變風,發乎情,止乎禮義。發乎情,民之性也。止乎禮義,先王之澤也。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雅者,政也。政有小大,故有《小雅》焉,有《大雅》焉。《頌》者,美盛德之形容,以其成功告於神明者也。”其釋風、雅、頌之義如此。《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