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山寺門口,停了一空地的馬,滿滿當當,就連官道沿邊,隨處可見被丟下韁繩的馬。

馬兒悠閒的吃著草,渾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帝京城內大抵是收到風聲,京兆府,大理寺,御史臺,鴻臚寺,刑部全部到場,就連張統領都率了禁軍前來。

龍山寺被圍了個水洩不通。

趁著門口無人,陳宴禮悄悄解開馬車的繩子,帶著姜柟和九公主直奔回城。

酉時,天色已暗,姜柟一路快步走入長樂宮。

皇后正悠閒的坐在膳廳,吃豬肘子,見姜柟毫髮無傷,卻一臉凝重的走入,不知為何,心裡莫名生了些忐忑,正準備客套的問姜柟吃沒吃飯,要不要一塊吃點時……

“母后,忽烈死了。”姜柟開門見山。

“咣鐺!”

皇后手裡的豬肘子掉在桌上,又滾到地下去,她滿臉震驚,張了張嘴……怎麼死的?

她想問,卻找不到聲音。

“死在龍山寺,一劍封喉!”姜柟坐下,低聲作答。

皇后只覺一陣暈眩,兩眼翻白,想喊人,但保持了些理智,沒有喊。

只能右手猛掐自己的人中,讓自己清醒一點,不至於被氣昏過去。

眼角瞥見姜柟表情淡定,吃著另一隻豬肘子,吃得可香。

“你殺的?”皇后咬牙切齒的問。

姜柟沒有正面回應,只含糊其辭道:“幸好母后高招,我沒能顯身,他們都以為我沒去!還要勞煩母后替我圓下這個謊!”

皇后以手支額,低斥道:“孽障!你可知你闖了多大的禍?北境將生靈塗炭,屍橫遍野,邊境永無寧日!僅這一條罪,你就會害得太子被廢,你究竟是不是為秦王?”

“不是!”姜柟立刻否認,眼角閃著細碎的光,咬了咬下唇,輕聲道,“是意外,我也不想事情發展成如今這地步!但事已至此,沒有回頭的可能,為了太子,您也只能為我謀劃吧!”

“……”皇后生無可戀,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

想把姜柟這個惹禍精掐死!

忽烈死了就死了,但絕不能死在姜柟手裡,皇后心裡一陣後怕,若不是她留了一手,恐怕此時早已腥風血雨。

人就算不是姜柟殺的,也會被端妃嫁禍到姜柟頭上。

皇后眼底沒了驚懼,逐漸冷靜下來,深如寒潭。

再次埋怨自己,若是趁著年輕多生子,也不至於老了老了一點福都享不到,還要被要挾,如此被動。

姜柟啃完肘子,伸了個懶腰,正欲告退離去時,皇后冷聲下令。

“你今晚就住這吧!”皇后暗忖,接下來要安排的事太多了。

姜柟輕扯嘴角:“謝母后垂愛!”

等到姜柟離開,再也看不到半個影子後,皇后怒不可遏,用力踹翻姜柟剛剛坐著的繡墩,捶胸頓足道:“快來人!給我拿個小人來,寫上那妖女的八字,我拿針紮上一紮,再不出口惡氣,我得氣死!”

徐嬤嬤瞥了一眼那倒在地上打滾的繡墩,忍住想要扶起的衝動,低眉順眼道:“娘娘,扎壞了,您還得給太子賠一個,不划算!您不總教導旁人,女子當從父,從夫,從子嗎?從父與夫你都做不到,在從子這上頭,總得做到吧?你老說太子是你的希望,總不能跟希望過不去!”

皇后咬碎了手帕,喉間低鳴:“忍字頭上一把刀啊!這個妖女,命怎麼那麼好?!”

“都是報應。”徐嬤嬤脫口而出。

皇后:“……?”

意識到把心裡話都說出來,徐嬤嬤臉色一怔,當即改口道:“您是前世欠了子女債,一代還一代!”

呃……這也不咋好聽啊!

冷月如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