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信時,我剛與陳知府一家告別。
告別完後,總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除他們之外,盡無旁人可說,這才想起與你寫信。
我爹寵我十七載,我原以為這種親情才是至關重要的,但他捨棄我時,也僅猶豫片刻,所以這信,我怎麼也寫不出他的抬頭來。
奶孃自小育我,有母親的情誼在,正好,避免麻煩,我也想託她將信帶給你,姑娘可放心。
抱歉,囉嗦這麼多不重要的話。
大概是為人母后,心性大變,柔和感性不少。
寫這封信,一是為致歉,二來,便是無人可訴,那個孩子我終究不忍將他殺害,也慶幸留下了他。
看著小腹一月大於一月,這種感覺,何等奇妙。
我這一生不會再有家可回,往後有他,便是一個新的家。
問酒,我要離開應天府了。
心有不安,總想躲到無人知曉的地方去,與我的孩子相依為命便好。
再次謝謝你。
願:餘生健康喜樂。
信落筆至此。
這封信的語氣,屬實讓殷問酒聯想不起那個跋扈的女子。
她變了太多。
“確實是一封感謝信,她要離開應天府了,還有,她與況復生的孩子並未滑掉。”
樓知也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經此之後,她大概早已放下他。
……
周禹出征那天,幾人都前去相送。
宋念慈強忍著淚,讓他安心。
周禹戰場廝殺的鐵血男子難得柔情,“我儘量趕在孩子出生前回京。”
“別趕,穩穩的來,我只想你平安的回來,回來就好,不管何時。”
他笑了笑,“不惱我不能陪你生產嗎?”
宋念慈搖頭,“只有你平安回來,我才不惱。”
行軍打仗,刀劍無眼,平安就是最難的奢求。
周禹撫上她的小腹,“好,在家中等我。”
“七弟,弟妹,念慈就……”
他話還沒說完,兩人異口同聲道:“安心,平安歸來。”
大軍北上。
煙塵滾滾下,宋念慈還是落了滿臉的淚。
……
八月初時。
上京城的茶坊間最為人熱談的有兩件事。
一是皇太孫大婚。
二是沈小公爺沈鄴,久病五年,一朝入朝,一篇‘中樞監證’響徹朝野內外。
而不為人知的,還有第三件事。
趙後的鳳印,被周帝扣在了純貴妃處。
春榭潮二樓雅間內。
周昊懷中摟著夏季新任花魁,杯杯美酒被遞上嘴邊。
樓裡的媽媽推門進來前換上笑臉,“哎喲太子爺,老奴聽聞您要尋紅鳶來作陪呢?”
“人呢?”
那媽媽笑出滿臉褶子,大紅的唇色像要吃人般,“那丫頭還未及笄,哪裡有連枝懂得陪人,再說這幾日還染了風寒,一臉病氣,可別沾染給了太子爺。”
話音剛落,周昊手中的瓷杯便在媽媽腳邊碎裂。
“別讓我翻了這春榭潮的天!”
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來,
“小昊,我提醒過你的吧,小心好奇心……害死貓兒。”
“還有你,丫頭,欺負我太過惜才?”
殷問酒同千南惠一同現身在雅間門前。
“哪裡,我是單純來欣賞舞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