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劉府出來。

她依舊掛著這張婦人皮,晃盪在上京城的街道上。

人聲鼎沸,盛世繁華。

那被隨意扔在亂葬崗的人,看這世間,可否會心有不甘?

而這些身處陣眼之中的百姓,是否偶爾也能想起為大周戰了百年的衛姓將軍府?

哪怕想起,怕也是在心中唾罵。

殷問酒抬頭四望,她缺乏方向感,但日頭高照中那比別處更為透亮的一片天空。

便是護國將軍府的方向。

六年了,荒宅不平,人亦勿近。

以皇帝心黑如墨的做派,這地,怕是他壓根動不得。

系在腳踝的鈴鐺,隱隱發出一些溫熱來。

殷問酒心中的數,便來自衛清纓,亦來自蘇越。

她不知道蘇越救她時做了什麼,因南寧府陣法被毀,蘇越強取陰生子造成的自我折損而無力再攔截反撲,讓衛清纓沉寂許久。

而她也變得經不住沒有天子之氣的夜。

蘇越要她活。

她亦讓好些人死……

“你怎麼了?”

身側站了一人,是蘇鳶。

蘇鳶盯著殷問酒看了有一會,見她一副失魂模樣,忍不住湊過來問了一句。

殷問酒:“姑娘認識我?”

卜芥站在一旁也是滿臉問號。

蘇鳶還算機靈,答道:“不認識呀,我看你停在這裡有一會了,不舒服嗎?”

殷問酒扯了一笑,操著婦人聲線道:“沒有,多謝姑娘關心,姑娘這是做什麼去?”

蘇鳶藏不住的高興,“看宅院呢,已經挑好啦,來上京這些年,也算是頭一個家。”

春榭潮那樣的逍遙軟窩,自然算不得是家。

樓府更是臨時借住。

蘇鳶這幾日挑下來,心中規劃著,出行可便利?

殷姐姐的院子可小了些?

若是梁叔叔偶爾來住,是不是也得再挑個大些的……

考慮頗多。

也是在這些考慮中,她才真正有了一種感覺。

她在挑選一個家的感覺,這宅子,往後便是她的家了。

慧姨已經不在,親人嘛就只有殷姐姐了,梁叔叔嘛,也算半個吧,雖然不熟。

二夫人也算。

再把溪羽要過來,不知道合適不合適。

還得再尋一個管家,像小卜這樣年輕些的,老卜管家這樣的規矩太多。

思來想去,倒是高興的很。

“這位大娘,您是上京城人吧?若是得空可否請你看看我這院子買的值不值?就在前頭不遠。”

卜芥忙道:“蘇姑娘,怎好隨意邀人上家裡呢,我看這大娘也忙著,咱們先走吧。”

殷問酒笑道:“不忙,姑娘家新置辦的院子定然缺使喚媽媽吧?老婦我正尋些零散工呢。”

蘇鳶答道:“缺呢~”

那宅子離的確實不遠,主街中穿過一條輔路便能見著大門。

位置方便的很。

小卜管家還在後頭小聲同蘇鳶唸叨,“蘇姑娘,不好亂找外頭的人,到時候我自給姑娘配好小廝丫鬟的。”

蘇鳶:“行,都交給小卜管家。我看這大娘是上京城人,正好離的近,讓她看看咱們這院子有沒有被人宰了。”

小卜管家一身冷汗。

蘇姑娘這是知道他撈油水啦?

天地良心,他只找那中間人分了二十兩呀!

殷問酒隨意溜達了一圈,點評道:“挺好的,離著樓府也不遠,大小也正好。”

她這一開腔,沒給卜芥嚇一激靈。

“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