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沉,南城蘇家的議事堂燈火通明。

孝衣未脫,白幡未撤,陳鈺便讓李管家召集眾管事、掌櫃及家丁僕婦聚在堂中議事。

她拿出蘇銘簽下的文書,對眾人道:“祖母在時,家產已分配好。蘇銘名下的鋪子田產,還望諸位一如既往用心打理,切莫懈怠。”

蘇銘在一旁抽泣著,他不懂,明明沒了婚事束縛,她為何還急於離開蘇家。離開也就罷了,偏偏是去做蘇啟振的女兒。

還帶著他給她的家產!

“李管家和邱影隨我去北城,管家之職由李修接任。”她抬眸望著巧蘭:“祖母臨終有言,巧蘭端莊持重,蘇家今後由她掌家。”

蘇銘止住了哭聲,他還以為陳鈺會把巧蘭也帶走。

陳鈺瞥了他一眼,給他的機會夠多了,若再抓不住,就怪不得別人了。

眾人悄聲議論著,陳鈺帶著家產投奔北城,李管家為何不置一詞?

他可是蘇老夫人最信任的人!

巧蘭紅著眼,壯著膽子磕磕巴巴道:“小姐豈不是……認賊作父。”

她以為之前散佈那些流言,只是為了詆譭族長,沒想到陳鈺竟真要做族長的女兒。

陳鈺目光沉靜,對眾人道:“你們要時刻銘記,我陳鈺不是南城蘇家的人,是族長送到老夫人身邊的孤女。”

“那些流言……”

“沒有流言,我先見到的人是族長,屬實!”

前世,疏遠南城蘇家的做法沒什麼不對,她只是沒料到北城族人已投靠劉逸,一時不察才害得蘇銘丟了性命。

如今她已與北城族人綁在一起,生死難料,必須與南城蘇家切割乾淨。

蘇銘手裡那點微不足道的家產,想必沒人再惦記了……

翌日,天剛矇矇亮,族長就讓陳氏來接人。

家丁把一隻木箱裝上了馬車,除此之外別無他物。

陳氏倒不在意東西,夫君說了:“人務必請到。”他說的是“請”,聽起來不像父女間該有的語氣。

男人的事從不跟她說,她也懶得問。她只知道自己那個常年不回家的兒子很關心這位妹妹,今日他回家了。

陳氏把陳鈺安置在西廂房,那是她女兒未出嫁時的閨房。

剛收拾停當,陳鈺便被叫到書房。

蘇檀站在書房門口,一副欲走不走的模樣,蘇啟興和蘇啟振則沉著臉坐在屋內。一望而知,他們方才起了爭執。

“你擬個名冊,這些請帖要發下去。”

蘇啟振的眼窩越陷越深了,想必那封回書讓他寢食難安吧。

陳鈺從袖中抽出一張紙,遞給他:“我正要稟明父親,素日來往的商行東家,鋪子裡的掌櫃和田莊上管事,都該送一份請帖過去,好讓他們也認認家門。”

蘇啟振和蘇啟興沒想到她這麼懂事,臉上的陰雲漸漸散去。

蘇啟興乘機道:“回頭讓蘭兒過來陪你說話,姑娘家家的別總拋頭露面,家裡這麼多長輩兄弟,哪用得著你忙東忙西的。”

“還是叔父想得周到,等過了十五,我讓李管家把賬簿整理好送來。有各位叔伯兄長打理生意,我肩上的擔子總算可以卸下了。”

蘇啟興眼睛一亮,這孩子還真是識時務。

蘇啟振的心思早已不在家產上,他捏著名單問道:“是不是少了什麼?”

“父親所求之物,便是十五那日女兒改口的賀禮。”

蘇啟振心中稍安:“好了,你先回房歇息吧。”

待陳鈺和蘇檀一起離開後,蘇啟興好奇地問道:“你到底想要什麼?”

蘇啟振只冷冷瞥了他一眼:“你也走吧。”

他頹然坐在太師椅上,一臉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