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問鬼在哪兒?”陸珍往金孝澤跟前湊了湊,“您順著我的手指看吶。”

甬路長長,空無一人。

金孝澤揉揉眼睛,再看。

仍舊空無一人。

陸珍見狀,恍然道:“我忘了您是凡人,不通陰陽。”

鬧半天白費功夫。金孝澤小聲咕噥,“看不見就看不見吧……

反正他也不是特別想看。正琢磨呢,眼皮上忽然一涼,就聽陸珍笑呵呵的說:“給您抹上點牛涎就看得見了。”

金孝澤想死心都有了。見鬼這麼大的事,陸五姑娘就不能多嘴問問他願意不願意嗎?話說不應該是牛眼淚嗎?怎麼到他這兒換成牛口水了?

金孝澤腦海中浮現出黃牛滴答著涎水的大嘴,胃裡一陣陣翻騰。

這會兒功夫,牛涎起效,好似有一雙無形的大手撥開重重迷障,視線逐漸清晰通透。

剛剛還能感受到的暖人冬陽,此時已然變為薄霧籠罩,冰冷寒涼,令得金孝澤不由自主打個寒戰。

然而,待他看清佇立於薄霧之中,一身正紅的女鬼時,更是隱隱有了尿意。

那、那是鬼?

金孝澤牙關打戰,夾緊雙腿,思量再三,翹起蘭花指揪住陸珍一點點衣袖。他怕惹陸珍厭煩,不敢揪太多。

只一點,但求心安。

陸珍安撫的拍拍金孝澤手背,“別怕,小場面。”

對陸五姑娘而言是小場面,對他來說則是能讓人尿失禁的大場面。金孝澤又緊了緊腿兒,牙關繼續打戰。

陸珍眯起眼睛,認真觀瞧,“誒?您看那鬼……”

他不想看!

金孝澤雙眼緊閉。

“您不看不是白瞎我的牛涎了嗎?”陸珍語帶不悅,“您可知道為了弄這點子牛涎費多少事?”

陸神機使生氣了?

好嘛,好嘛。他看一眼就是了。金孝澤眼皮掀開一絲縫隙,向紅衣女鬼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心尖兒登時一縮,“誒?那是……元后娘娘?”

他沒伺候過元后,有關她的事,大多都是從金喜春那兒聽來的。陛下與元后成婚時尚未嶄露頭角,二人乃是少年夫妻,感情十分深厚。奈何元后福薄,元和帝登基不到一年,她便撒手人寰。

元和帝三年後才迎新後入宮。就是現在這位傅皇后。

金孝澤見過元后繪像,前方那人、那鬼與的臉與繪像簡直一般無二。就像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興許……鬼都長那樣吧。

金孝澤沒有深想,尿意卻是漸漸減弱。這讓他身上輕鬆不少,也敢大聲說話了,“是元后。”他篤定道。

陸珍挑起眉梢,哦了一聲,“元后亡魂理應已被超度,為何會在宮中徘徊?”用力握住金孝澤手腕,“走,我們問問去。”

我、們?

金孝澤被陸珍拽的一個趔趄,兩條腿不像是自己的,順拐跟著陸珍往前走。

“陸、陸神機使……”走了四五步,金孝澤終於想起自己長著嘴,能說話,“您二位聊就是了。奴婢還是不跟著摻和了。您先放手好不好?奴婢自己找個地方躲起來。”

陸神機使手勁兒大的嚇人,怎麼掙都掙不開。

其實不是金孝澤掙不開,而是他驟然遇鬼,受了驚嚇,渾身綿軟,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我剛剛不說了嘛,你我二人交情匪淺。”陸珍像是隻出籠的小黃鸝,聲音歡快,“再說您有什麼可怕?這又不是您頭回見鬼。”

不是頭回不假。可……上次那個鬼美豔動人,誰見了都想多看兩眼。前邊這位“元后”不一樣,它都死多少年了。此番“上來”,許是為了討債或是討東西。反正甭管討什麼,跟他沒有半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