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麼來了?”
隨後他忽然記起,鄔瑾在中狀元前,便是住在雲臺縣一座道觀中。
騎馬而來之人,正是鄔瑾。
李縣丞低頭看向手中太府尺,心中咯噔一下,兩手握住尺子兩端,正要曲起一條腿,將尺子往下折斷時,忽然觸到這些百姓的目光,匆忙住手,將尺塞給師爺,暗示師爺將尺子藏起來。
郡王隨從也認出鄔瑾,當即轉身要去告知濟陽郡王,他這邊不過走出來兩三步,濟陽郡王已經從棚子裡鑽出來,雙手抓住往下掉的革帶,往上一提,又把膝褲也往上提了提,一邊走向李縣丞,一邊看向鄔瑾。
鄔瑾也在此時勒馬,翻身下馬,將馬鞭兩端折起插在腰間,掖起衣角大步走下官道,兩隻腳毫不猶豫邁入淤泥中,暗紅色夕陽落在他身上,沖刷去一切修飾,成了一把勁瘦鋒利的刀!
百姓倏地安靜,站成一排,殷切地看著鄔瑾。
他們認識鄔瑾,是鄔瑾中狀元時,曾進城看狀元打馬出遊,更是因為鄔瑾治蝗有功,在五月時,寫過一冊《治蝗十條》,京畿多次推行,並且行之有效,他們還曾聽說鄔瑾是“餅官”,家貧如洗,靠賣餅維持生計,是個窮官。
衙役們見了他身上緋色官袍,也都不敢言語,收刀立在兩側。
鄔瑾大步流星,直走至濟陽郡王身前,拱手一揖,行了一禮,隨後看向李縣丞。
李縣丞也連忙拱手行禮,深深彎腰之際,鄔瑾伸手,拽住師爺右手,從他袖中抽出太府尺,攥在手中。
等李縣丞直起身抬起頭時,他已經在端詳太府尺了。
“鄔學士......”
霞光轉瞬即逝,夜幕層層降臨,鄔瑾沒有看他,而是轉頭對衙役道:“提燈來。”
濟陽郡王嗤笑道:“鄔學士閒事管的倒是寬,丈量田地,你也能插一手。”
鄔瑾舉止利落,神情言語卻是一貫溫和:“陛下加我為都官郎中,掌京畿不法事、徒流、配隸。”
他看向李縣丞:“也掌京畿各官署吏功過、職補、更替。”
李縣丞一動不動,低垂頭顱,幾乎成了泥雕木塑,寒風中一盞燈火提了過來,照亮他額頭上冒出的層層冷汗。
濟陽郡王咬牙切齒,目光冰冷:“這裡沒有不法事,不用你來顯擺官威。”
捆成粽子的張滿生掙扎著大喊:“鄔相公!有,有不法事!官尺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