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在哪裡?”
“信?那天大雨,信也沒用皮封,石遠揣在身上,全溼了,”程廷嘆了口氣,“幸虧只有七個字,要是字多了,我跟石遠兩個人都記不住。”
他喝了口茶:“又是生又是死,到底什麼意思?”
莫聆風沒有回答,反問道:“你既然想不明白,怎麼又來了?”
程廷疲憊地往後靠:“狗,老黃!非得讓我來,把我一件衣裳都咬壞了,惠然親手給我裁的!”
他想到那件衣裳都心痛:“我好想鄔瑾。”
莫聆風點頭:“我也想。”
程廷笑了一聲,看著莫聆風,心裡忽然有種格外的親近。
這是他死皮賴臉,從小賴到大的朋友,本以為長大後就要各自成家、分離,沒想到在一場如此慘烈的大戰過後,陪伴在莫聆風身邊的居然還是他。
他給莫聆風舀了碗粥:“傷疼的厲害嗎?”
“不怎麼疼了,李一貼的膏藥能止疼,”莫聆風忽然問,“我回來的時候,吃的進藥嗎?”
“水米難進,”程廷接過奶嬤嬤送來的一罐豆豉,“多吃點。”
莫聆風看他抱著罐子大步流星往外走,人高馬大,姿態瀟灑,心中不存一點心事,不由一笑,埋頭又喝了點粥。
喝完粥,她回去睡下,一覺睡到下半晌,醒來時忽然發現外面變天了。
天陰沉沉的,並非要下雨,而是驟然變冷,屋中冰盆撤下,門窗緊閉,風聲嗚咽。
莫聆風爬起來添了件衣裳,讓殷南往二堂走,澤爾從九思軒樹上爬下來,也跟著她走。
大黃狗蜷縮在東廂房廊下,見到莫聆風,就擺了擺尾巴。
李一貼在屋中,廊下只有兩個姨娘坐著繡花樣、說閒話,說的入神,竟然沒見到莫聆風來了。
“一下的功夫就變天了,你說多久能上凍?”
“還早,我原來最喜歡上凍的時候,一上凍,就能在家裡幹活,不用去地裡。”
“我記得你進府的時候,正好是上凍了。”
“是,尋思我沒活幹,在家裡吃閒飯,賣了能給兄弟掙回聘禮來,你不知道,剛進府那天,我看著大爺,嚇得直哆嗦。”
“我也是,也就這幾年,看著大爺沒那麼怕了。”
“不過大爺好看,我在村裡——在哪裡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
“是,倒成咱們佔便宜了。”
其中一位姨娘忽然感覺後背有些涼,扭頭一看,就見莫聆風站在門口,認真聽她們的閒話,嚇得險些一屁股從椅子上滑下來。
“姑娘!”
“姑娘!”
兩人丟開手中活計,慌忙起身,一面行禮,一面回想自己方才所說的話,都羞的滿臉通紅,戰戰兢兢,等候發落。
莫聆風低頭看了看她們所繡的魚戲蓮花:“有趣。”
兩個姨娘臉色瞬變,莫聆風見她們二人惶恐,解釋道:“是說花樣繡的好,給我也繡一個。”
說罷,她推門進去,李一貼在屋子裡給莫千瀾扎針續命,已經到了拔針的時候。
他將銀針根根取出,放回藥箱,又按著莫聆風換了一回傷藥,出了房門,打算回藥鋪去。
莫聆風坐上小几,抬起左手,單手摟了摟莫千瀾,又把臉埋到莫千瀾胸前,深深嗅一口再抬起頭,扭頭吩咐殷南:“拿筆墨來。”
殷南去桌案上取來李一貼沒收拾的筆墨,莫聆風接過筆,蘸上墨,在莫千瀾腦門上畫了一筆。
莫千瀾沒反應。
莫聆風再添一筆,邊畫邊和莫千瀾說話。
她說李一貼果然是神醫,自己水米難進,李一貼竟然能撬開她的嘴,給她抹蟲齒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