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清流,全部都在捨本逐末,拘泥於細節跟字眼,沒有一個真正討論官員為何要成為公僕!

面對倪謙的質問,在場這群科道言官全部都噤若寒蟬,他們面對朝廷其他官員,都能充斥著一股道德跟身份上的優越感,可面對翰林掌院這種清流領袖,最引以為豪的優越感就變得一分不值。

況且倪謙的身份學識擺在那裡,反駁就意味著存在著“辨經”的可能性,能不能辨的過眾人心裡面還是有點數的,挑頭得罪就等同於名利雙失。

看到沒人回答,甚至是沒有人敢於直視自己眼神,倪謙不由長嘆一聲。

要知道沈憶宸當初剛剛入仕,身為翰林院一個純粹的新人時候,面對自己的懷疑跟不信任,都始終沒有逃避過眼神的注視,還毅然放話論跡不論心,是非功過自有後人評說!

接觸的人越多,倪謙就越認同有些人註定不凡,沈憶宸能位列閣部執掌大明,不是沒有原因的。

“本官入仕數十載,聽的最多的一句話,便是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可憑心而論,又有幾人真正做到了造福一方,把百姓放在了最為重要的位置上面?”

“沈宮保的《公僕疏》,本官來的路上同樣看過,文章內容可謂是字字珠璣。

早在先秦時代孟子就提出過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連帝王都可以屈居其下,結果千百年過去,爾等連公僕這個身份都無法接受嗎?”

鏗鏘有力的話語響徹在六科廊,倪謙某種意義上不是在為沈憶宸說話,而是為往聖先賢說話。

舊的時代已經過去千年,新的時代早就應該來臨,結果一代代新人們卻在蹈襲古人。

難怪沈憶宸國子監講學時曾強調,歷史潮流是不斷向前發展的,不要抱著幾千年前的東西不放,反對崇古主義堅持與時俱進。

如今回頭再看,好像全被他給說中了!

屋內依舊是一片沉默,沒有人敢於反駁倪謙,亦或者說不知道該從哪裡反駁。

其實認真想想,如果放下對於沈憶宸的偏見,他的這篇《公僕疏》確實是一心為民。

千百年下來,孔孟學說早就已經遠去,可後人的思維卻愈發的禁錮,連服務於民的概念都無法接受了。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士大夫就真的高人一等嗎?

百姓萬民才是天下的根本,造福於民才是真正的以天下為己任!

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倪謙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後補充道:“本官此次進宮之前,已經就京官外派之事與翰林院同僚商議過,十之八九願意去歷經民間疾苦,而不是居廟堂之高誇誇其談.”

“爾等同樣是言官清流中的一員,並且本身就是有著清明吏治,諫諍封駁的職責。

大明士紳豪情隱匿的多少田畝,難道爾等就真的絲毫不知嗎?”

“本官希望爾等能對得起頭上這頂烏紗帽,對得起聖賢教誨,上不負天子,下不負所學,更不要負了天下萬民的期待.”

“言盡於此,諸位好自為之吧.”

說罷,倪謙就毅然轉身離去,僅給眾人留下一個灑脫的背影。

說實話以他的性格,能公然說出這番話,已經是相當的不容易。

這群科道言官能聽進去幾分倪謙不知道,他只知道用沈憶宸的一句話來概括,事在人為!

倪謙離去之後,屋內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一人打破了這種氛圍,開口道:“倪掌院其實說的沒錯,吾等為官初心不就是為了治國平天下嗎?”

“沈宮保是不是契合往聖先賢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頒佈的政令能為百姓做些什麼,吾等又能為萬民做些什麼.”

“在下不才,願外派地方清丈田畝,還蒼生三分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