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露,

青天白日旗漫山遍野翻湧,築路獨立師第一團於圓山寨整裝待發。

莫老邪跨步躍上推土機駕駛艙,古銅色的手掌重重拍在喇叭上,震耳欲聾的“開撥——”撕破晨霧。

剎那間,

鋼鐵洪流應聲而動,履帶碾過碎石發出鏗鏘迴響,挖掘機巨臂劃破天際,工程車排成蜿蜒長龍,浩浩蕩蕩向橫亙在雲南府與圓山寨間的天險挺進。

蘇俊站在隊尾望著這壯闊場景,山風捲起衣角獵獵作響,他知道,這些曾讓旅人聞之色變的絕壁深壑,終將在機械的轟鳴聲中化作通衢大道。

推土機履帶碾過碎石的聲響裡,第一團團長莽子像影子般貼在莫老邪身後,連步幅都刻意保持一致。

莫老邪握著操作杆的指節泛白,卻仍抽空偏頭瞥了眼:“跟我八年了吧?戰場上你敢拿命填戰壕,修路這活兒,可得比使槍桿子更精細。”

“保證完成任務!”莽子瞬間立正,軍靴磕出脆響,連後頸的青筋都繃成鐵線。

晨霧漫過他稜角分明的下頜,在軍裝肩章凝成細碎的水珠。

莫老邪啞然失笑,推了推蘇俊發明的滕編的安全帽:

“又不是上刑場。”

他鬆開操縱桿起身,拍了拍對方緊繃的肩,履帶的震顫順著掌心傳來,

“路修好是第一步,往後怎麼讓它活起來,讓百姓踩著這條路過上好日子——這才是咱們要啃的硬骨頭。”

莽子甕聲甕氣地笑起來,震得胸前的銅質徽章微微發顫:“大當家這點心思,我還能看不明白?您是要讓咱們馬幫祖祖輩輩踩出來的茶馬古道,都換成鐵疙瘩跑的輪子路!”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眼底燃著躍躍欲試的光。

莫老邪伸手摸了把推土機沾著機油的操作檯,粗糙的指腹蹭過冰冷的金屬表面,唇角揚起不易察覺的弧度。

他沒接話,卻將目光投向雲霧繚繞的遠山,那裡藏著千百年來困住山民的天塹。

三百米外,將樸舉著攝影機的手臂酸得發顫,卻仍死死盯著取景框。

機械轟鳴聲中,他突然轉頭對身旁的蘇俊笑道:

“師父,您聽這聲音像不像戰鼓?我摸著鏡頭都發燙——咱們正拍著的,怕不是要載入史冊的大場面!”

鏡頭裡,鋼鐵長龍正撕開晨霧,揚起的煙塵中彷彿真有一個嶄新時代破土而出。

機械的轟鳴聲中,陸沉沙撥開人群疾步跑來,額角沁著汗珠,將電報紙往蘇俊掌心一塞:“姑爺,山本隼一回電就撇得乾淨!說犬養太郎是公職身份,他們小日子的洋行管不著,還說什麼‘愛莫能助’——”話音未落,推土機的汽笛聲驟然炸響,驚得他下意識縮了縮脖子。

蘇俊捏著電文摩挲片刻,泛黃的紙頁在指縫間簌簌作響。

山風捲起他鬢角的碎髮,眼底卻騰起笑意:

“這麼快就想金蟬脫殼了。”

他將電文折成方塊塞進胸袋,指尖無意識叩擊著口袋,“既然他想劃清界限,那就讓這灘渾水再攪得更渾些——該給那位洋行會長上上“眼藥”了。”

蘇俊抬手拍了拍正在攝影的蔣樸的手臂,笑道:“你先忙著,我去處理點事。”話音未落,人已轉身離去。

片刻後,

蘇俊腳步匆匆地踏入地牢,目光落在蜷縮角落的犬養太郎身上,臉上帶著幾分無奈:

“犬養君,山本隼一會長那邊來訊息了。”

說著,他將電報遞了過去,"洋行不打算插手這件事,你自己看吧。”

犬養太郎顫抖著接過電報,目光掃過電文的瞬間,整個人如遭雷擊般癱坐在地,喃喃自語:“怎麼會這樣……怎麼會……”他的聲音裡充滿了絕望與難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