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如一頭兇猛的巨獸,裹挾著濃烈的鹹腥味,咆哮著衝入暗渠。暗渠內的空氣瞬間被攪動得渾濁不堪,彷彿整個世界都在這股強大力量的衝擊下搖搖欲墜。

霍璐佳手持魚叉,站在暗渠的青石上,她的身體微微前傾,以抵禦江風的猛烈衝擊。魚叉的尖端在青石上刮擦,迸發出點點火星,彷彿是這激烈對抗中的一絲微弱反抗。

下游的龜甲船在江風中劇烈搖晃,船頭的“嚴”字旗在風中獵獵作響。船頭站著的工部侍郎,身著緋色官袍,在晨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那緋色的官袍如同一團燃燒的火焰,刺痛了霍璐佳的眼睛——四年前,正是此人捧著御賜的祭文,在父帥的靈前念得聲淚俱下。

周紫憐站在一旁,她的白髮如銀絲般飛舞,纏繞在破浪銃的銃管上。鹽晶順著銃管的膛線紋路遊走,彷彿是在為這致命的武器注入生命。她的指尖凝聚出細小的晶柱,在晨光的照耀下,折射出彈道標尺的光芒,精確而冷酷。

黃若芸的藥箱被攤開在礁石之間,裡面的各種草藥和藥瓶琳琅滿目。金蠶蠱群在藥箱周圍忙碌地穿梭,它們銜著蛇膽粉,小心翼翼地修補著葉莉雪的繃帶。黃若芸專注地碾碎藥杵下的根莖,口中唸叨著:“這毒箭木汁的解藥得用新鮮的馬錢子,而且要帶紫斑的才行,勞煩舒大俠去東岸採些。”

舒步麒抱劍而立,身體微微傾斜,靠在樟木箱上,他的目光看似隨意地落在葉莉雪那蒼白的唇色上:"馬錢子與驚鴻劍氣相沖,換白花藤。"當他說出這句話時,他的耳朵卻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抹可疑的紅暈。

霍璐佳突然抓起破浪銃的擊發機括,聲音急切地說道:"沒空扯這些!卯時三刻潮水轉向,我們必須搶在龜甲船佈陣前轟斷主桅!"

霍璐佳的虎口舊傷在這一刻突然崩裂,鮮血順著銃身的浪花紋路流淌而下,與她父親當年試銃時留下的血痕重疊在一起。

然而,下游突然響起了三短一長的號角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葉莉雪迅速反應過來,她用劍鞘輕輕地點了一下地面,只見冰晶在沙岸上迅速凝結,形成了敵船的陣型。

"嚴嵩在學玉門關的雁翎陣——首船吃淺,兩翼藏著重弩。"葉莉雪一眼就看穿了敵人的戰術,她腕間繃帶滲出的銀血突然像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迅速凝成了一個箭頭,直直地指向第三艘船的吃水線,"打這裡,掀了他們的暗艙。"

在暗渠的深處,突然間傳來一陣碎石滾落的聲音。周紫憐的白髮如同被風吹起一般,倏地揚起:“追兵至,十七人,京營制式鎖子甲。”周紫憐的聲音在暗渠中迴盪,鹽晶在她的掌心瞬間爆裂成無數的星芒,照亮了巖壁上那一道道新鮮的鑿痕。這些鑿痕顯然是剛剛留下的,而且從形狀和手法來看,正是工部在修皇陵時使用的蓮花鏨。

“帶銃先走!”舒步麒突然大喊一聲,他毫不猶豫地將手中的酒葫蘆塞進葉莉雪的懷中,然後身形一閃,如同一道驚鴻般躍起,手中的劍氣如同旋風一般攪動起來,將頭頂的鐘乳石瞬間攪碎。隨著鐘乳石的坍塌,半條暗道被封住,形成了一道天然的屏障。

然而,舒步麒並沒有停下來,他反手劈開身邊的木箱,裡面的鑄鐵部件如同雨點般砸向追兵。這些鑄鐵部件在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聲,帶著強大的衝擊力,讓追兵們不得不紛紛躲避。

霍璐佳見狀,迅速扛起破浪銃,如同一頭敏捷的獵豹一般衝上高崖。她的動作矯健而迅速,眨眼間便到達了高崖的頂端。

就在這時,江霧被朝陽撕開了一道裂口,陽光如同一束金色的箭雨灑落在江面上。江霧中,霍璐佳終於看清了前方的景象——一艘巨大的龜甲船正靜靜地停在江面上,船首像的眼窩處,赫然刻著父帥的“寧毀於海”四個字。而原本應該鑲嵌夜明珠的位置,此刻卻是空蕩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