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東南海域的夜晚,潮水如猛獸般洶湧而來,裹挾著鹹腥的氣息,狠狠地撲打在礁石上。霍璐佳緊緊地攥住那半截已經鏽蝕的舵輪,彷彿它是她在這波濤洶湧的大海中的唯一依靠。

在她身旁,老舵工獨眼中映照著夜空中的點點星斗,他那枯槁的手指在海圖上熟練地劃出一道弧線,然後緩緩說道:“當年將軍的旗艦,就是沉沒在這片渦流下四十丈的地方。”

舒步麒蹲在舢板邊,他的驚鴻劍鞘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敲打著船幫,發出清脆的聲響。他突然轉頭,目光落在正在檢查繩結的葉莉雪身上,若有所思地問道:“潮差三丈七,戌時三刻是唯一的下潛時辰。不過,青雲觀的龜息術,能支撐得了半柱香的時間嗎?”

葉莉雪停下手中的動作,抬起頭看向舒步麒,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回答道:“自然是比不得舒大俠的閉氣訣。”說罷,她將冰晶纏繞在手腕上,只見那霜花像是有生命一般,沿著繩梯迅速蔓延開來。

葉莉雪接著說道:“若是看到我腕間的七星紋發亮,那便是要收繩的訊號了。”在月光的映照下,她腕間那道舊傷卻顯得格外刺眼,泛著青紫的顏色,那是昨夜她強行催動劍氣鎮壓寒毒時所留下的痕跡。

黃若芸手中的藥囊突然毫無徵兆地顫動起來,彷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所牽引。與此同時,琉璃瓶中的金蠶蠱群也開始躁動不安,它們在瓶中瘋狂地撞擊著瓶壁,似乎想要掙脫束縛。

黃若芸眉頭一皺,喃喃道:“水下有東西……”她毫不猶豫地將藥粉撒向海面,只見那藥粉如雪花般飄落,瞬間融入海水中。片刻之後,海面上泛起了一層淡淡的靛藍色熒光,這熒光逐漸勾勒出一個巨大的陰影。

“是沉船!”黃若芸驚呼道,“但這輪廓不對啊——旗艦應該是雙桅樓船,可這影子分明是龜甲艦!”她的聲音中充滿了疑惑和震驚。

一旁的霍璐佳見狀,臉色變得凝重起來。她猛地將手中的魚叉重重地頓在甲板上,發出“砰”的一聲悶響。然後,她迅速地將鋼索纏繞在腰間,動作乾脆利落,沒有絲毫猶豫。

“嚴嵩連沉船都要造假!”霍璐佳說罷,她毅然決然地跳入海中,消失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之下。

隨著霍璐佳的下潛,鹹澀的海水如決堤的洪水般灌入潛水鐘。周紫憐的白髮在琉璃罩內被海水浸溼,泛起一層淡淡的磷光。她緊盯著鹽晶凝成的羅盤,只見那羅盤的指標不停地顫動著,最終指向了東北方向。

“磁場紊亂,有大量鑄鐵物——是船隊!”周紫憐的聲音在潛水鐘內迴盪著,帶著一絲興奮和緊張。

二十丈深處,海水變得越發幽暗,水壓也越來越大。然而,當他們終於看清海底的景象時,所有人都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只見十二艘龜甲艦呈環狀沉在海底,彷彿是被某種巨大的力量硬生生地壓入了海底。而在這十二艘龜甲艦的中央,拱衛著的竟然是霍將軍的旗艦殘骸!

那旗艦的船首像原本應該鑲嵌著一顆夜明珠,此刻卻被一柄鎏金匕首所取代。那匕首的樣式極為獨特,正是工部侍郎日常佩戴的那柄!

“看船板刻痕!”葉莉雪嬌聲喊道,手中的冰晶散發出淡淡的寒光,照亮了腐朽的艙壁。眾人的目光被吸引過去,只見那船板上刻著一道道深淺不一的痕跡,彷彿是被某種利器所刻。

霍將軍的佩劍就放在一旁,劍身刻跡斑駁,但依然可以清晰地辨認出上面的字跡:“倭艦易焚,人心難測。朝中有鬼,沉艦為證。”最後四個字被反覆描摹,劍痕深處竟然還嵌著半枚銅符,仔細一看,竟然是兵部特製的狼首紋。

舒步麒突然臉色一變,他猛地拽過霍璐佳的手腕,驚鴻劍氣如閃電般激射而出,瞬間將撲面而來的鐵蒺蔴網攪得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