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帶天娃子去祠堂,我去找薛瞎子!”

爺爺說完,彎腰把地上那截小孩腿撿起來,快步向村東頭走去……

二伯見我還是一臉迷茫,忍不住嘆了口氣,背起我向王家祠堂走。

我印象當中,王家祠堂就是一排破瓦房。搖搖欲墜的,隨時都會塌。

逢年過節本家長輩都帶我們去磕頭,平日裡大門緊鎖,離老遠都能聞到一股黴味。

驚喜過度加上勞累,我趴在二伯後背很快就睡著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睜開眼就發現自己躺在祠堂的供桌上。

兩對牛油大蜡竄著火苗子,照的四周通亮,大大小小的牌位林立在一側,好像王家列祖都在瞪著我。

“二伯?!”

我試探性地喊了一聲,祠堂裡只有迴音,空蕩蕩的毫無生氣。

我頓時緊張起來,翻身從供桌上掉了下來,正好掉到桌子下面,

“還給我……”

一抬頭,一張巨大的貓臉正對著我,呲著滿口獠牙撲了過來!

整張臉迅速扭曲成了一團,在貓嘴裡反覆地被咀嚼著。

我驚叫一聲,身體像是觸電似的跳了起來,一頭撞在了二伯的懷裡,這才發現自己做了一個噩夢。

回頭看了一眼供桌底下,黑漆漆的地上堆滿了香灰,這才長出一口氣。

二伯安慰了我一陣,又問我腿還疼不疼,趁我睡覺的時候他給包紮好了。

我搖了搖頭,就是覺得一陣麻、一陣癢,估計是傷口被塞了不少香灰的緣故。

最難受的是心裡發冷,二伯輕觸著我的腦門,說不燒啊!

外面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在爺爺的催促下,村東頭的薛瞎子踉踉蹌蹌地邁過門檻,走進了王家祠堂。

他進來之後並沒有理會二伯和我,而是先摸索著走到供桌前面,拿起三根香,湊近牛油蠟燭跟前。

點燃了插在香爐裡,然後毫不客氣地坐到太師椅上。

薛瞎子原本並不瞎,年輕的時候害了一場大病,養了一年多才活過來。可全身哪兒都沒毛病,偏偏把眼睛給害瞎了。

可就從那時候,他自稱得了道、伴了仙。整天神神叨叨的,能給人選墳地、看家宅、去邪祟,靠著這門子手藝愣是沒餓死。

村子裡的娃子們,對薛瞎子都沒什麼好感,背地裡叫他“薛蛤蟆”。

因為他那兩隻瞎眼與眾不同,別人都是眼窩深陷。可他卻兩個白眼泡子鼓鼓著,看著就噁心。

爺爺身上揹著一個髒兮兮的兜子,應該是薛蛤蟆的東西。他卸下來之後一把揪住我,讓我跪下來給薛蛤蟆磕頭。

我雖然不樂意,可也害怕爺爺抽我,糊里糊塗地就跪了下來。

薛蛤蟆裝腔作勢地在我頭上碰了碰,手冰涼,散發著一股焦糊味。

半天,他才把手放下來,坐在那兒沉默不語。

我二伯趕緊遞過去一根菸,薛瞎子沒等點著,就一口吞了下去。菸草在嘴裡“咕嘰咕嘰”地翻動,嘴角淌下來一股黃水。

我看著害怕,特別是他鼓著腮幫子咀嚼的時候,眼珠子比平常鼓得更大了。

二伯有些著急,又抽出一根菸遞了過去,問道:“老薛頭,啥情況,丟魂了還是掉魄了?”

薛蛤蟆擺了擺手,沒要二伯的煙,他伸著脖子把菸草嚥了下去說:“魂沒丟,就是有點散,把娃子的腿抬起來,我摸摸!”

看這樣子,我爺爺把始末原由都跟他說了。

二伯趕緊把我架起來,受傷的那條腿搭在薛蛤蟆胸前,他的手真黑,跟撿碳夾子一樣,腿上立即就出現了幾個手指印。

“刺啦!”

薛蛤蟆毫不客氣的把包紮扯開,用手指頭在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