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卿點了點頭,似乎對司徒敬的這番話很是滿意,但他依舊再次提醒道:“司徒一門代代皆為良將,忠君愛民,令人欽佩。

司徒將軍嚴守家風自然是好的,只是還需明白,這世事萬物瞬息萬變,做人亦不能墨守成規,要順勢而為,才是對應天意。

天下百姓是否能夠安居樂業,在這絕非一個戍邊將帥能夠決定的。

若是一味被動,只怕離州大營裡面的事情,還會一而再、再而三地發生,並且不止是離州,而是天下各處。

與其等到各處紛亂四起,百姓無辜陷於水火,倒不如未雨綢繆,防患於未然。”

司徒敬沒做什麼表示,徑直起身,衝陸卿拱手道:“此番見到御史大人的傷勢已有明顯好轉,人也精神多了,我心裡便也踏實了不少,今日時候也不早,就不繼續叨擾二位了。

先前的提醒,都是發自肺腑的誠意之言,還望大人仔細考量,切莫意氣用事。”

陸卿微微點了點頭:“我與將軍亦然。”

說罷,對祝餘揮手道:“還有,陰謀霍亂禁軍大營的賊人,先是放迷煙,導致不少將士因此受傷,之後賊人又沒能留下活口,這些將軍也需仔細斟酌,如何向聖上覆命。

本官有恙在身,請長史代本官送客。”

既然陸卿都這麼說了,祝餘便起身,引著司徒敬往外走。

司徒敬走到門口,還想再對陸卿說點什麼,停下腳步轉身看過去,見陸卿已經和衣而臥,背朝著門口的方向,他也只好作罷,默默跟著祝餘往外走。

出了房門,符文守在門外頭,本以為自己送司徒敬出去便是了,一見祝餘負責送客,便閃到了一邊。

祝餘走在前面,隱約覺得司徒敬跟在自己身後,好像一直在打量著自己,她佯裝毫無察覺,一直到了驛站門外的院子裡,才止住腳步,轉身客客氣氣對司徒敬道:“今日辛苦將軍前來探望,我替大人再次謝過。”

司徒敬連忙拱拱手:“大人的傷因我而起,若非事務繁忙,我理當早些過來的,今日已經很失禮了,還請二位莫要見怪。”

祝餘點點頭。

司徒敬雖然今日來這一遭並沒有挑明什麼,但說起話來也算是不藏著掖著,方才那一句“二位莫要見怪”,基本上就已經拐著彎承認了他猜到陸卿和祝餘身份的事實。

司徒敬看著祝餘的眼神中夾雜著好奇和糾結,短暫的欲言又止後,還是決定什麼都不說,拱了拱手,邁步往外走,才走了幾步,又被祝餘叫住。

“司徒將軍可曾聽說此前京城裡曹大將軍侄子的事情?你覺得此事的根源在哪裡?”祝餘問。

司徒敬雖然人不在京城之中,但那麼大的事情卻還是有所耳聞的,他們司徒家與曹天保原本也沒有什麼交情,雖然都是功勳顯赫的老將,卻因為道不同,一個始終不與人結黨,一個則亦步亦趨追隨鄢國公的腳步,因而兩家素來敬而遠之,鮮少打交道。

司徒敬作為晚輩,對曹天保的驍勇善戰還是頗為敬仰的,但是提到曹家那些子侄,他的臉上便不由自主多了幾分鄙夷。

“那自然是因為那曹辰豐本就是個金玉其外的貨色。”他並沒有刻意隱藏起自己的那種鄙夷,“平素只會仰仗著自家伯父的抬舉扶持,其餘全無建樹。

若不是他品行不端,被人拿捏住了錯處,又怎麼會如此輕易便著了對方的道,險些為他伯父招惹了禍患。”

“的確如此,將軍所言極是。”祝餘點點頭,先對司徒敬的話表示了贊同,然後話鋒一轉,“可是若不是大人奉命前來,還恰好帶了能夠解毒的神醫隨行,恐怕司徒將軍這會兒還在焦頭爛額,無法從離州大營此前那一團亂麻當中抽身吧?

那在下不才,冒昧請問將軍,你又何錯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