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湖水中,一群熱血青年在水中嬉戲打鬧,好不熱鬧。

謝長柳在他們身上看到了一股朝氣,就似驕陽,與自己這樣的渾身散發著濁氣的人,涇渭分明。

如果不曾發生當年的事,或許,他也能如他們一般,恣意而樂。

“撈到了!喲!好大一條呢!”有人方一下水就得了收穫,激起了一眾人的好勝心。

“切!有什麼!等著,我這也有!”說完,生怕落人一等的飛魚就鑽入水中,消失了。

不一會兒,水面咕嚕咕嚕冒起了一串氣泡,而飛魚乍然鑽出水面,撲騰起一片水花。

頭髮溼漉漉的貼在後腦勺,露出光潔的額頭,他咧開嘴,露出一口在月光下幾乎要白的發亮的牙齒,舉起了手裡的大青魚。

魚翕合著腮,張著嘴,魚尾拍打在空氣中,渾身的魚鱗在月下折射著光。

“瞧!這才叫大魚!”

飛魚赤膊高舉著魚,似乎是託著空中那輪彎月,好不自得。

他像是贏了戰鬥的戰士,鬥志昂揚。

“飛魚大人!這得有兩斤吧!您厲害了!”有人誇獎他,他就洋洋自得起來,全然沒有謙讓。

“嘿嘿!你們也加油,這我得送回去趕緊扒了烤了,咱們今晚吃頓火燒烤魚!”

說著,他便淌著水出去,不顧滿身的溼透,奔跑回營地顯擺他的所得。

謝長柳在不遠處看著他們,一群青年朝氣蓬勃,摸了魚的同沒有摸到的歡騰著,嬉鬧著,好似夏夜裡的鷗鷺。

都是血氣方剛的男兒,誰都互不相讓,於是,湖中滿是赤條條的摸魚郎。

他豔羨的同時不經意間在水邊發現了一片茭白叢。

茭白可食,原本就是長在野外。

在外流亡的這幾年,他吃過曾經聞所未聞的東西,地裡刨的,水裡摘的,包括這茭白。

他試著靠近水面,小心的踩著水面鋪著的浮萍去夠茭白杆,如此小心哪知還是踩了空。

在踩空的瞬間他努力的保持平衡,然有些心有餘力而不足。在身形一晃的同時,他差點墮進湖中,千鈞一髮之際,被人從後扯住了手臂,才把他拖回了岸上。

“你在做什麼?”秦煦咬牙切齒的盯著人,要不是他來得及時,這人就成落湯雞了。

他來的時候可著實被嚇了一跳,本來是特意尋他,卻見人在岸邊虛虛晃晃的夠著那堆草,晃悠著身子,幾番差點跌進去。這湖水深不深他不知道,他只知道,這要跌進去,可有得受。

謝長柳回頭見是秦煦,驀然落下了驚跳的心。

“喏,那是茭白。”謝長柳給他指著看,眼裡不經意間露出了欣喜。

秦煦從他眼裡看到了這段時間以來頭一次出現的喜悅,讓原本升起的怒氣都散得一乾二淨。

秦煦看著那叢草林,心中嘆了口氣。

“我拉著你,你夠吧。”

謝長柳似乎很驚訝,卻依言點頭,一腳留在原地,一隻腳探出去,伸長了胳膊去夠茭白叢,而另一條胳膊,在秦煦的手中。

他還是相信秦煦的。

秦煦緊緊的握著謝長柳的手腕,看著人無條件的信任,他覺得,這一刻,他們之間是沒有那些亂七八糟的溝壑的。

幼時,謝長柳吵著要去摘荷塘的荷花,也是他這樣拉著他,由他任性。

兜兜轉轉,記憶深處的東西總會以另外一種方式重現當年的場景。

有了秦煦的協助,謝長柳很容易的採了一堆茭白。

他捧著茭白,蹲在岸邊剝了殼又藉著湖水清洗乾淨,好回去讓飛魚添進魚肚裡一起烤了。

秦煦站在一側,看他熟練的動作,心裡愈發漲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