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太子顧念舊情,挾持太子之罪就足以將你就地正法。”

華章覺得,謝長柳這個人太危險了,當年出了汴京就不該回來的。而此時他不僅回來了,卻也帶著對汴京的敵意,這樣的他,是最危險的存在。

可,若不是太子顧及舊情,刺殺儲君的罪名就足以將他千刀萬剮。

謝長柳是太子的絆腳石,從來都是。

若不是因為謝長柳,或許早在五年前,太子就足以掌控整個朝堂,成為名副其實的儲君。

謝長柳面對著陰暗的牆壁,壁面坑坑窪窪,斑駁痕跡,對映著時間的久遠。仿若對華章的話置若罔聞。

這地方,是他第二次進來。

離上一次已經過去五年了,可上一次,是師父傾一人之力帶他出去,而如今,再也沒有人能一往無前的帶他出這牢獄了。

下獄有什麼可怕,可怕的是,下獄後,什麼都失去了。

“你為什麼要傷老師?”

這是謝長柳唯一問出的話,對於華章,他只有這一個問題。

華章啊,出自忠勇伯家的庶子,身份在外人看來名門世家,可在汴京里名門望族興盛的大家裡卻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子。但是自從他進了太學宮,自從成為了東宮侍讀,那便是別人都望塵莫及的存在。

老師為人親厚,太子可傳業、普通子弟也亦可授道,在他眼裡,只要是進他學堂裡的,都是他的門下學生,人人平等。

可誰平等了老師呢?

謝長柳只知道,那些追殺圍捕他們的人,沒有一個人對他們手下留情,老師那般年紀,撐著門讓他跑的時候,他們在毫不留情的射箭……

他忘不掉老師顫顫巍巍的推開他,忘不掉華章在背後揮下的劍。

那條胳膊,落在地上,滾了兩圈,血……淌了一地……

華章微微一愣,鼻翼翕合,卻隨即淡然一笑道:

“捉拿要犯,不計死活。”

捉拿要犯……不計死活……

老師是堂堂東宮太傅,是要犯?是了,他為了救自己,不惜以身試險劫獄,以至於讓他揹負這莫須有的罪名。

謝長柳苦笑……

老師是堂堂正正的學士大家,身故後卻成了別人口中的要犯。

不該啊不該。

他悔不當初,早知如此,他寧願是死在斷頭臺上的,而不是叫老師為他赴死。

老師,你,值得嗎?

他攥著隨手抓起的稻草,緊緊握在手中,極力的隱藏他逐漸崩潰的情緒。

“你知不知道,你斷了他一條胳膊,我們逃亡的路上連大夫都看不到,他是被活活疼死的。”

至今為止,他都忘不掉老師在他面前逝世的情形,是最清晰又痛苦的回憶。

“他年紀那麼大了,他該安享晚年的,最後卻落得身首異處。”

“華章,你知道嗎?老師曾說,你們這幾人,是未來天子的左膀右臂,是未來的賢臣能將,是大梁的未來啊~”

可他被他認定的大梁棟樑打倒了……

“謝長柳,所以這是你來汴京復仇的理由?”

“何止呢,我想給自己一個公道,給家人一個公道,給老師一個公道。”

“聽說元葳已經官拜侍郎?真好,真好,真是能者居高位。”最大的諷刺就是,明明該進入翰林院的他,最後成為流寇流亡天涯,那個身無長物的紈絝卻步步高昇,成為令人羨慕的官僚資本。

“這汴京誰還記得謝家?誰還記得,被冒名頂替的謝長柳?”

除了東宮的人,誰知道曾經有個叫謝長柳的少年,他本該擁有錦繡前程啊。

這一切,是他的錯嗎?他是最無辜的,他才是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