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端有瓷杯落碟的動靜,他該是放了茶杯,說:“林副官去正陽門收屍,被他的人攔到外面,”他停了一停,又道,“說接了嚴令,貴客不到,誰都不得挪動現場的任何一個東西.”

他平靜地重複那道嚴令:“務必讓謝家公子,親眼看到最原始的現場.”

那一個多小時他已知生死交被害,在趕來的路上,等到了地方,卻發現正因為對方是謝騖清的好友,所以就算是死了,都必須躺在那兒等著,等著讓謝騖清親眼看到慘狀,等著被用來敲打警醒這個一身傲骨、自認為能救國救民的謝家公子。

“未未.”

他忽然叫她的乳名。

她心漏跳了半拍,說不出話。

……“你不該關心這個.”

他輕聲說。

她找到自己的聲音,低聲回:“你讓我問,隨便問兩句。

你不高興,我便不問了.”

他笑了。

何未因那聲乳名,忽然再難入戲,想著,這個電話需結束了。

“後日可有空?”

謝騖清問她。

“後日?”

她不知該說真話還是假話。

他在聽筒那頭,接著說:“我有個學弟剛從西點軍校學習結束,昨日到了北京,是個前途無量的年輕才俊、軍事專家。

你若得閒,來見一面.”

“若真是才俊……早被各家未嫁的小姐看在眼裡,”她輕聲道,“見也無用.”

何未的手指無意識划著茶几的碧色石面,摸不清他布得什麼陣。

是說給監聽的人聽的,還是真有這麼個人,想成全她的姻緣?他既說了,必然不是憑空捏造了一個人,難道真想用一個師弟回報自己伸出的援手?“不高興了?”

謝騖清打破沉寂。

她故作不快,輕聲道:“沒有.”

“讓你挑別人,又不是讓人挑揀你,”他說,“你先見,若看得上,我找個誰都推不掉的媒人,促成你們.”

“你覺得好,就見吧,”她想想說,“也沒什麼.”

“後日讓車接你.”

掛了電話,她和麵前多寶格隔斷牆裡的一座自鳴鐘你看我、我瞧你,一人一物對峙良久。

怎地話趕著話,竟說到了一個相親局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