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未問鄧元初。

“我們也是在門外碰到的,”鄧元初道,“你說吧.”

何未默了會兒,說:“晉老走了,在濟南出事那年走的.”

那年的濟南,外交官談判被挖眼拔舌的訊息傳到天津,久病纏身的晉老被氣得高燒不退,守在他床畔的侄女後來對何未講,晉老哭了幾個晚上,這比當年的巴黎和會還要讓晉老受創,外交官在本國領土上被殘忍殺害,聞所未聞……其後軍民被屠殺的訊息傳來,更是打擊沉重。

支撐著老者的精神力,從那日開始完全潰散,人當晚便走了。

“他走前問了許多遍……為什麼,”她輕聲說,“為什麼會這樣.”

老人的不甘心,一生的不甘,盡在這句最平常的話裡。

當初的關東大地震,各界人士賑災捐款猶在昨日。

而如今,中國人的善意早付之東流。

***從天亮到天黑,下邊熱鬧了幾輪。

包廂走廊有人點上一盞盞燈籠,大家草草用了晚飯,才從情緒裡出來,談起了正事。

白謹行來,一為營救天津被困的同仁,須借謝騖清和鄭家的關係。

二則是為運送一批從港澳買來的槍,送去後方。

“我們的戰士,好多都用梭鏢和紅纓刀,”白謹行說,“有槍都要勻著用,給槍法好的人.”

這批槍是幾個將領從家裡拿錢買的,只是運送無方,怕被查扣。

事關重大,細節不敢在電報裡說,所以白謹行一聽說謝騖清北上,料定他要見何未,便急匆匆來了。

“聽說何家在長江航路上有關係?可安全?”

白謹行不同她客氣,直接問。

何未略作思索:“我給你們想辦法,一個最穩妥的辦法.”

白謹行一見何未應承了,安了心。

何未的本事,他在南方有所耳聞。

兩人相視一笑。

忽地都記起,曾在何家後院裡初相見的那回。

白謹行心事落定,有了調侃的心思,端起桌上的桂花茶,“許久沒喝帶茶葉的東西了,”他抿了口熱茶,笑吟吟看何未,“你可曉得,我是何時猜到他心裡有你的?”

她搖頭,謝騖清無奈一笑。

鄧元初一個“局外人”不嫌熱鬧大,追問道:“老白,少賣關子。

快說.”

“那天,他去了西次間,你們家的那個小丫頭抱著罐子過來說,謝少將軍要了一杯可可牛奶,我就猜到,這小子一路催著逼著我入京,不過是命運安排,讓我做了個媒人.”

鄧元初先是驚訝,隨後笑了:“這一物降一物的道理,亙古不變.”

大家多年兄弟,誰還不知道謝騖清不愛奶腥氣的東西。

當然,那天的何二小姐並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