號碼求助過,三位數字,像刻在腦子裡一樣。
林驍快步離開,上了謝騖清的那輛轎車。
她立在玻璃門內,目送兩輛轎車先後離開。
餘下的人,全都以黃包車拉著,沿相同的方向去了。
轎車去了天津的三不管。
此地在法日租界西北方,法日租界管不到,天津的警察署也沒法管,久而久之,成為了三不管的地界,茶園、戲院、旅店和大煙館密密麻麻排滿了橫豎窄街。
清末時,鄭家見這裡發展日趨熱鬧,先下手買了地皮建了一排房子,如今都租了出去。
此處是賭坊後邊的小院子。
在他們來前,就在鄭三小姐的吩咐下收拾乾淨了。
這地方,謝騖清一行人不止一次來過,熟門熟路,早在來前就收拾乾淨了。
晚七點,有人引了位穿灰褂子的老先生來,門口的人再三驗過身份,將先生引到廂房。
老先生一進門,見要診病的正主,深深作揖,立身起來時才敢瞧這位不露身份的病人。
謝騖清換了襯衫和過去常穿的護國軍時期軍褲,坐在棕紅單人沙發裡,似等了許久。
這戎裝式樣早沒人穿了,還是辛亥革命前後的南方軍裝……如今年代已換了,老先生見這久違的軍裝,一晃神,以為回到了十多年前。
“先生請.”
林驍在一旁提醒說。
這位正骨先生在三不管十分有名,北方幫派打架下手狠,斷骨接骨是常有的事,因此讓他在接診數十載後,練就了絕藝。
在謝騖清到前,鄭渡特地找到這個人,只等他到天津。
那先生將謝騖清的軍褲捲起來,檢查著,一會兒眉頭擰起來:“您這……上一回接骨的人手藝不大行啊……”這種富貴人,怎麼治腿上如此馬虎?接骨先生一眼就看出來,第一個接骨的要不就是手藝太差、不懂接骨,要不然就是有意沒給接好。
“看著是養了有快一年了?”
那先生又道,“這都長好了,給耽誤了。
這樣吧,我給您每日按摩一個時辰,半年後,走該沒問題。
兩年內,就瞧不出大問題了,只是不能久行久立.”
正骨先生看謝騖清是個出門就坐車的富貴人,想著如此就可以了。
房間裡一時安靜。
“找到先生,正是因為聽說你曾治癒過沒接好的骨.”
謝騖清說。
“您說的是那一回……”正骨先生回憶,搖頭說,“那不一樣,那是個跑碼頭的,身體壯實,受得了那個法子……”“是什麼方法?”
他問。
“重新打斷,我給您再接一回,”那先生答,“但也有風險,我不敢打包票——”“那就重新打斷,”謝騖清平靜道,“就今夜.”
***何未不知謝騖清此行安排,怕斯年見不到要失望,囑家人先不要對小孩子說。
嬸嬸聽說謝騖清回來了,無比高興,也不憂心肚子裡的祖宗了,一定要九叔擺上麻將牌慶賀慶賀。
客人們在前廳嘩啦嘩啦地推起了那一張張象牙白的牌,聊起平津兩地的大小事。
從午後到深夜,嘩嘩聲不斷。
她從見過謝騖清,一整日心提在那兒,落不回去。
謝騖清曾以手指沾水,寫在桌上的三個數字組成的電話號碼,像是三顆骰子在心裡溜來溜去,變幻著紅點數。
她撐著下巴在茶室裡,看著落地鐘的黃銅鐘擺一下下晃動……拿不定主意該不該今夜聯絡他。
沒幾分鐘,隔壁有人叫了聲十三么,開始給小廝們派紅包。
她在這吵鬧裡,終於下定決心,握住聽筒。
電話